《最天生一对》
#师生梗，全文一万四千字#
一．
“今天先讲到这里，下课。”下课铃声响起后一分钟内，王俊凯就利落的宣布下课，然后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试卷叠整齐，炽烈的日光灯给长睫毛拉出很长一道阴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下讲台的时候状似随意的往第一列最后一排走过去，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跟着王俊凯高挑瘦削的身形一起移动，大部分是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还有一部分女孩子正沉浸在王老师俊朗的背影里目空无物。
王俊凯走到最后一个座位的时候停了脚步，曲起两节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原本埋在胳膊里睡得香甜的易烊千玺慢腾腾地支起身子，目光困惑的扫过众人，然后才将视线定格在桌子旁长身玉立的王老师身上，眼中的不耐一闪而逝，很快又趴到桌子上。
上课睡觉，目无师长，这两条就够他被拎去办公室呆上一天的了，可他丝毫不在意。王俊凯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看不出一丝愤怒来，这让同学们不禁暗暗交流着眼神：王老师脾气真好！不是，因为他是新老师，还不敢对学生怎么样。易烊千玺真牛逼，敢这么挑衅！可是好像他只针对王老师。
王俊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敲了两下，声音凛冽地说：“跟我出来！”然后兀自走出了教室。
一分钟之后，千玺突然从座位上僵直着站起来，不情不愿往外走，一边踢踢踏踏地用脚尖怼地砖，好像全身每个细胞都在申诉着不情愿。
王俊凯在楼梯口等着他，一手插在裤兜里，悠然自得的淡定模样，这让千玺更加不爽，脑子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烧得他神志不清。
“昨天晚上没回宿舍去了哪里？”王俊凯并不看他，眼角留意着是否有来往的人。
“关你屁事。”千玺垂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懒懒散散地答。
王俊凯把余光分了一点给眼前这个叛逆的少年，骨架还没完全长开，比自己矮半个头，视线垂过去正好能看到他头顶几根不服帖的头发在风里叫嚣，“开学五天，你四天没回宿舍。”
“关你屁事。”千玺还是油盐不进，他似乎吃准了王俊凯不能拿他怎么样。
“今天开始给我搬回去住，我去给你班主任打申请。”
千玺突然笑了，仰起脸看着王俊凯，他嘲讽道：“你去打申请？哦？你以什么身份？”
王俊凯不吃他这套，眼眨都不眨地说：“这你不用知道，宿舍里的东西我帮你去拿，晚自习9点下课，半小时之内到我那里。”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千玺突然怒了，站直了身子想要摆出气势来，额角青筋杠起，但他看着王俊凯岿然不动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论气场他一定会输，马上又挑衅道：“如果我不去呢？”棱角分明的下巴一抬，十足的小痞子样。
王俊凯歪头一笑，唇角上勾像个蛊惑人心的妖孽：“如果你想知道后果，你可以试试。”瞧见千玺略略松动的神色又春风和煦地建议道：“不过我劝你放学先去查一下银行卡的余额再做决定。”
千玺终于笑不出来了，坏笑挑衅全都土崩瓦解，年轻的脸庞上是气急败坏，他甚至忘了是谁对谁避如蛇蝎，一把抓住王俊凯的手臂，压低声音吼道：“你不要太过分！”
王俊凯挑了挑眉，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掰开千玺的手：“9点30以后我不会开门。”然后理了理被他捏皱的衬衫，走出了楼梯口。
自始至终，王俊凯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生气的样子，他甚至动作优雅笑容得体，而千玺就是炸毛的小野猫，嗷嗷叫着想挠他，却把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
果然掌握经济就是掌握命脉，从古至今都是真理。
王俊凯步伐轻松地回到办公室，正巧遇到千玺的班主任常老师准备去上课，常老师拍着王俊凯的肩膀说：“听说我们班那个易烊千玺上课又睡觉了？”
“常老师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王俊凯拉过常老师，把早就打好草稿的一通话一咕噜倒出来，他并不打算说实话，有时候真相会让人戴上有色眼镜，这对他对千玺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王俊凯故意模糊说千玺和他是亲戚关系，受他父母委托来退宿，常老师是明白人，也没细问就同意了，既然人家沾亲带故的，那这孩子以后自有人管教了，一颗烫手山芋出手，自然利落。
手续办完，王俊凯安心坐下来批改默写，翻到易烊千玺的本子时，毫不意外地看到原本应该是古诗词的地方用瘦金体中规中矩地写了一首歌词：“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字倒是漂亮又极有风骨，只是都用在挤兑他上，王俊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用红笔写下“—100”。
他相信千玺拿到本子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然后会拎着这页纸气势汹汹地来讨伐他，他就会极度诚恳地告诉千玺：“犯一次当月零花钱克扣一百。”
对付叛逆的小孩不耍点横怎么够。
二．
晚上9点25分，王俊凯坐在客厅沙发上玩电脑，眼光不时地瞟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修长的双腿横在茶几上晃晃荡荡，完全没有白日里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的谦谦君子模样。
一分钟后，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王俊凯眼未抬，却凉薄地说：“银行卡去查了么？里面还有多少钱够你折腾？这一扇门怎么样也要四位数，我劝你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
来人像是一个被点燃了的小火球一路冲进客厅，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手指头差点杵到王俊凯眼皮子底下，恶狠狠地说：“王俊凯你别以为冻结我银行卡我就得听你的，我有的是办法！”
“哦？这么有志气？那你今晚还来我这里干什么？”王俊凯冷笑着反问，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紧盯着屏幕微微眯起，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废话！你特么把我东西全卷走了我能不来吗？”易烊千玺发现他杵在王俊凯跟前神色再凶狠王俊凯都分不出一个眼神去看他，于是用力把自己摔进了沙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王俊凯哪里是不看他，分明从屏幕的反光里注视着千玺的一举一动，只是依然嘴欠地说：“怎么不能？你不是有办法吗？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去网吧通个宵就过去了，你前几晚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怎么今晚就不行了？”
千玺又被戳中了痛穴，忍无可忍地照着茶几就是一脚，穿着拖鞋的缘故这一脚下去受伤的就只有他的脚趾头，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得不绷着表情怼回去：“王俊凯你别太得寸进尺！别拿你那副人民教师的架子来教训我！看着恶心！”
“恶心你就别看，谁强迫你看了？有这功夫跟我耍嘴皮子赶紧给我洗澡睡觉，明天开始上学骑自行车去，几点起你自己看着办。”说完王俊凯也不等千玺再说话，合上电脑径直回了主卧。
易烊千玺朝天翻了个惊天大白眼，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就往王俊凯的背影扔，只是没敢真用力，遥控器在距离王俊凯一米的地方自由落体摔得粉身碎骨，王俊凯脚步未顿。
一股名为愤怒的火苗在易烊千玺心上燃烧，然而这一拳头就像打进棉花里，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这让千玺更加烦躁，他踢踢踏踏地一脚踹上了大门，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脏衣服落了一地，他恶毒地在心里碎碎念：逼死你个处女座老男人！
洗完澡千玺裹着浴巾回自己房间，轻车熟路地从衣柜里找到睡衣睡裤。换好衣服随手把浴巾往地上一扔，扑到在那张柔软的大床里，床单是新换上的，还散发着阳光的馨香味儿，千玺烙煎饼似的把自己翻了个身，盯着花纹简约的天花板出神。
摸着良心讲，住王俊凯这里比住宿舍舒适多了！只是一想到那个讨厌的人就在一墙之隔，千玺的表情立刻变了，朝着主卧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然后没趣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战斗才刚刚开始，易烊千玺悲哀地想，然而由于实力太过悬殊，大概沦为俘虏的日子近在眼前。
早晨，千玺是被一阵呯啪声吵醒的，他蹭地竖起来，一阵风似的卷到声源地对着王俊凯一通咆哮：“你有病啊！大早上的不睡觉做贼啊！”
王俊凯手里还举着锅铲，目光在千玺全身流连了一遍，最后透过千玺望向客厅的时钟，歪了歪头甚是无辜地耸肩，千玺跟着他的目光向后看，然后立刻睡意全无。
时钟恰好整点报时响起，“北京时间七点整”回荡在客厅里，千玺哀嚎着：“次奥！王俊凯算你狠！”
王俊凯摊手，怪我咯，然后心情很好地给土司翻了个面，裹着鸡蛋的土司被煎得金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千玺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王俊凯已经端坐在餐桌旁喝牛奶，慢条斯理地放下玻璃杯对着千玺扬了扬下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坐下来吃饭然后坐我的车跟我一起去学校，要么你现在赶紧出门随便你自行车还是打车我不管，但你一定会被保安抓住然后叫你班主任去领你。”
王俊凯说话的时候表情真挚，要不是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欠，千玺大概会怀疑王俊凯转性了。
只犹豫了一秒，易烊千玺就选择了扔下书包坐下，战斗是要继续的，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吃早餐的时候千玺还抽空瞟了一眼过道，昨天自己扔了一地的脏衣服已经不见了踪影，果然处女座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王俊凯给千玺倒了一杯纯牛奶，又给他拿了一个白煮鸡蛋，千玺喝了一半就不想喝了，才放下杯子王俊凯就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淡淡开口：“把牛奶喝完。”
“我不喜欢喝纯牛奶！”
“以后我可以换个口味，但今天的份必须喝完。”
“我不喝！”千玺赌气地把最后一块土司塞进嘴里，把牛奶杯推得老远。
早在千玺往过道瞟的时候王俊凯就已经想好下招了，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以后的衣服自己洗，昨天整理衣柜的时候我大约算过，你一天一套可以支持两个星期。”
王俊凯大概是自己的天敌，千玺自暴自弃地想，只是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以为他好揉搓还百般刁难，逼得他离家整整四年，现在才发现原来从前的王俊凯只是只蛰伏的妖孽，而今没了顾虑才有了施展的拳脚。
易烊千玺悲壮地闷了一杯牛奶，用手狠狠地擦过嘴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还有什么幺蛾子能使。一直以来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王俊凯不高兴，从他八年前遇见王俊凯开始。
坐在王俊凯车里的时候千玺还在想，这样算来他似乎从来没有给过王俊凯好脸色看，整整八年，他把他整的三年住校几乎很少回家，高中毕业以后去外地上大学整整四年没有回来过，这样看来王俊凯没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弄死已经算好脾气的了。
千玺陷在回忆里的时候很安静，两人一路上无话，从公寓到学校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王俊凯几次看反光镜的时候目光从身边的小孩身上带过，发现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下车的时候王俊凯拉住千玺的书包带问他：“你喜欢喝草莓味的牛奶吗？”
千玺盯着王俊凯怔愣了一秒，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然后往自己的教室小跑过去，王俊凯停好车熄了火，靠进驾驶座里若有所思。
刚才他从千玺的表情里看出了困惑，他大概能猜到千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一定以为自己叫住他是为了怼他，已经做好了战斗防备，却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他喜不喜欢草莓牛奶，小孩有些茫茫然点头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千玺啊，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四年前的王俊凯尚看不透千玺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而四年后的王俊凯已经非常能理解千玺了，所以他尽可能地去想办法化解，他不想千玺被这些敌意主导了整个生活从而失去这个年纪该有的乐趣，就像他自己一样，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一心想摆脱生活的自己，在自己的世界踽踽独行。
尽管王俊凯知道造成这一切原因里千玺占了百分之八十，但他并不恨千玺，他修了三年的心理学，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抚平了那个曾经心中有恨的自己。
三．
王俊凯的课上，千玺一如既往地埋头睡觉，只是今天他心里困惑，并没有真的睡着，他趴在桌子上脑子里都是王俊凯问他的那句“你喜欢喝草莓味的牛奶吗？”
为什么？他感受不到王俊凯对他的敌意？还是王俊凯故意的，欲擒故纵？千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偷偷抬起一只眼去瞟讲台上的王俊凯，他一手拿着教案，一手撑在讲台上，修长的身子站得笔直，他一字一句地念：“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清晰的咬字，温柔的声音，一声一声砸在千玺耳畔，扰得他无端心烦意乱，果然还是与他作对心里能利爽些，只是一想到默写本上朱红的批注，易烊千玺又气得咬牙切齿，居然滥用职权，简直小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股灼灼的目光正将自己千刀万剐，王俊凯无意识地往讲台下一扫，对上易烊千玺炸毛的眼神，淡淡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疑似幸灾乐祸的微笑，易烊千玺咬着牙一头栽进臂弯。
到晚自习的时候，千玺已经又想出了一个幺蛾子，他趁着天黑翻墙翘掉了晚自习，打算随便去哪儿溜达到9点再回去，他相信王俊凯第二天一定会知道自己翘课，然后会来质问自己。他想好了这次要说什么才能刺到王俊凯，他不信跳脚的永远就只有他一个人。
果然第二天放学时王俊凯就把千玺叫住了，千玺一秒没停顿屁颠屁颠跟着王俊凯走出教室，没等走远王俊凯就乍然停了脚步，叫千玺差点追尾，王俊凯压低声音说：“收拾书包，给我回家自习！”
千玺站稳，没皮没脸地拒绝：“我不！”
王俊凯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千玺冷哼：“王俊凯你谁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教室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已经有人在向这边看过来，王俊凯干脆一把搂过千玺的肩膀，把他往停车场带。旁人看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只有千玺知道王俊凯使了多大的劲儿，几乎是把他夹在胳膊底下半拎着走。
千玺一边小幅度地反抗一边低吼：“你疯了！”
王俊凯恍若未闻一路把千玺拎到停车场，粗鲁地塞进副驾驶，遇到下班回家的老师王俊凯还变脸一般打了招呼，大概老师们都知道王老师跟易烊千玺是关系户，所以倒是没有引来怀疑的目光。
有外人在千玺也不敢造次，摸着自己被王俊凯捏疼的肩膀，想着什么样的词汇能戳破王俊凯伪善的面具，等王俊凯坐进驾驶座把车门落了锁，千玺爆发一般冲王俊凯喊：“我妈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王俊凯不说话，手扶在方向盘上仿佛在等千玺把话说完，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惹得千玺更加暴躁，口不择言地继续说：“王俊凯你别装的什么都不在乎，你心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摆脱我。你这么圣母给谁看？给你爸还是我妈？别做梦了，他们在国外逍遥呢！”
“说完了？”王俊凯突然偏过头盯住千玺的眼睛，面色阴沉，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易烊千玺，第一，我凭什么管你？你妈走之前单独找过我，让我照顾好你，你但凡用点脑子就该猜到谁把你的主卡给了我。第二，我不做给谁看，我既不等着上感动中国，也不打算感化长辈获得更多财产继承权。”
千玺的身子在王俊凯说话的时候绷得很直，如果细看能发现轻微的颤抖，胸脯随着厚重的呼吸一起一伏。他发现他在王俊凯面前就是一个小屁孩，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一意孤行地想要激怒王俊凯，而通常他蓄谋已久，王俊凯却只用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摆平。
意识到这点的千玺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把自己仰进座位里，他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王俊凯说的，作为一个高中生，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辨别是非，他只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管着自己的这个人是自己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人，他把头扭向窗外，竭力抑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你别拿我妈来做挡箭牌。”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王俊凯透着玻璃上的反光面观察着千玺的表情，有一瞬间他想伸手摸摸那个倔强的小脑袋，，就好像能透过时光摸摸曾经委屈的自己，只是最终没有抬起手来，他堀井无澜地说：“你跟我不对付可以有很多方式，但不要拿你自己的前途为筹码。”
说完，王俊凯不再看千玺，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千玺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王俊凯才缓了声音问：“去自习还是跟我回家？”
千玺用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没骑自行车。”
王俊凯坦然一笑，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敲着，斟酌着说：“等会儿我来接你。”
他不确定这个浑身是刺的小孩会听进去多少话，但关系总算有缓和的趋势，那么他不介意再往前迈一步，尽管他曾经也恨过这个小孩，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他们不得不整日纠缠在一起，如果能换个友好一点的方式相处会对两个人都好。
千玺没回答，仓促地推开车门，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他一路跑回教室，晚自习还没开始，教室没什么人，很安静，更加衬得他心跳如雷。他有些恍惚，怎么会这样？这么轻易就被说服了？还是他最后那句话正好戳在他的痛楚。
细想开学以来，不是翘课就是睡觉，不是夜不归宿就是顶撞师长，把一个坏学生当得淋漓尽致，就为了看王俊凯跳脚的样子，可是没有一次如愿。以前的易烊千玺是别人家的模范好孩子，现在的易烊千玺就是一个不拿前途当回事的不懂事小孩。
有一瞬间，千玺急切地想要问问王俊凯为什么？难道他心里就没有恨吗？他怎么能总是这样风轻云淡？
想到最后千玺彻底迷惘了，他想，也许他从来没有看懂过王俊凯，不，是从前的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王俊凯。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王俊凯给千玺发信息，告诉他车停在哪里，千玺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王俊凯，他从来不给王俊凯好脸色，此刻却又接受着他的善意，这让他感到非常矛盾。
好在王俊凯不在意，他甚至没有去看千玺有些别扭的脸色，两人没什么交流回了家。
此后的一段时间，两人之间维持着一股微妙的平衡，每天王俊凯会早起做好早餐，两人吃完各自去学校，晚上王俊凯先回家的话会等千玺回家再回房，虽然不像之前一样见面就互相插两刀，却也没什么交流，仅限于吃什么，衣服还没干之类的日常生活。语文课上千玺也不再出幺蛾子，仿佛王俊凯就是他众多老师中很普通的一个。
王俊凯对于这种不见亲近也不会疏离的和谐感到松了一口气，各自在自己的生活轨道上按部就班往前走，互不干涉，互不影响。
四．
开学后迎来的第一个长假就是国庆节，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在讨论着是不是趁着这机会去感受一下祖国的人山人海，有年轻的女老师红着脸问王俊凯会怎么过，王俊凯认真想了一会儿笑着说：“睡七天懒觉。”
老师们都笑开了调侃王俊凯不趁机去和女孩子约会约会，王俊凯面上也跟着一起笑，心里腹诽着我天天早起做早饭容易么我！我养一叛逆少年还有心思约会？！
突然千玺班主任常老师慌慌张张进来捉住王俊凯就说：“王老师，易烊千玺那孩子肚子疼在医务室，校医说大概是急性阑尾炎要送医院，你快联系他家里人！”
王俊凯“哗”地站起来按住常老师，“我送他去医院，谢谢你了常老师。”
等王俊凯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千玺已经疼得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起来可怜极了，王俊凯一边听校医说情况，一边扶起千玺往自己背上送。
千玺疼得已经没有力气攀住王俊凯，像跳泥鳅一样往下滑，没办法，王俊凯只好往他膝盖下一抄，打横抱起来，校医一路跟着护到停车场帮王俊凯把车门打开，把千玺安置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王俊凯草草说了声谢谢就轰油门走人。
等红灯的时候王俊凯伸手帮千玺把碎头发捋捋好，又拿餐巾纸帮他擦了汗，见他眉头绞得很紧知道他疼得厉害，忍不住出声唤他想分散他注意力：“千玺，千玺？很疼吗？”
千玺疼得说不出话来，右手扶着腹部，左手不自觉握成拳头，骨节血色褪尽，王俊凯原本扶在档位上的右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左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再忍忍。”
“是不是要开刀？”千玺紧闭着眼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抖得不成样子，不知是害怕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叫医生看了再说，开刀也是小手术，没事的。”王俊凯想起他上大学时有一次突然腹痛，校医说他可能胆结石也许要手术，被同学送去医院的路上他都在想，术前家属签字怎么办？打电话给他爸叫他过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疼晕过去其实可以自己解决。胡思乱想的过程他其实害怕的要命，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一路送他去医院的同学都没有发现他轻微的颤抖。所幸后来查出只是胆囊炎不需要手术，他才劫后重生一般松了口气。
王俊凯经历过，所以他知道千玺害怕。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我在，没事的。
看着千玺，总是会让王俊凯有一种在看过去的自己的错觉，他忍不住心疼起过去的自己，想穿过时光去抱抱他，于是他把这种疼惜转嫁到千玺身上。
到医院确诊阑尾炎，即刻安排入院，第二天手术，等王俊凯跑前跑后的办完所有手续回到病房，护士过来通知做术前准备。
千玺已经换上了病号服，宽大的条纹蓝衫罩在瘦削的身板上空荡荡的，王俊凯忍不住摸了摸千玺的头，温声说：“没事的。”
“真的吗？”千玺紧紧地盯着王俊凯，眼巴巴的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然而王俊凯好不容易给千玺搭好的心理建设，在主治医生的手术风险阐述中灰飞烟灭，千玺躺在床上小脸刷白，他只能望向此刻唯一的依赖，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怕是要跟王俊凯借只胳膊来压压惊。
主治医生看着千玺小可怜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换了话头说：“其实也不用怕，只是我们必须向你们交代清楚术中会出现的状况，一般来说发生几率很小，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吧，对了，你是他的？”医生的目光在王俊凯身上逡巡。
“哥哥。”王俊凯说完看了一眼千玺，见他眼里没有排斥的情绪，心里一软。
“亲哥哥？”
“不是。”
“那最好是联系直系亲属过来签字。”
千玺突然气呼呼地把头一别，赌气地说：“来不了！”
眼看着气氛突然凝结，王俊凯朝医生歉意一笑，请他借一步说话。
王俊凯真的不知道如何在千玺面前跟医生解释说，啊，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爸爸娶了他妈妈，我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两位长辈携手环游世界，已经联系过表示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旮瘩，连信号都微弱更别提找机场飞。
而这其实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千玺并不知道王俊凯那通电话真正的内容，他并不知道他最依恋的母亲是这样跟王俊凯说的：“一个小手术，没事的，让他自己经历经历，都快成年了难道还什么事都要我陪着啊，再说了有小凯你在我放心。”
这个世界上有的父母很伟大，一生都为孩子操碎了心，也有的父母仅仅是担着父母的头衔，把孩子当成一个物品，从生养他的那日起就开始计算脱手之日，在这一点上，王父和易母，天生绝配。
王父在王俊凯出生不久与王母离婚，那时生意正处于上升期，怕日后会有财产纠纷早就签署协议，儿子他养可以，不需要赡养费但同时不得探视。王俊凯成年时给他名下购置一套公寓房作为成人礼，从此基本不参与他的生活。
而易烊千玺对于易母来说，更像是一个意外，是她背井离乡遇知己时冲动的意外，婚后发现性格不合于是独自带着千玺回到这个城市，遇到王父才让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原来爱情可以是一种享受，而不是互相折磨。她凭良心守着千玺到读高中，然后终于解脱，开始为自己而活。
他们无罪，但对王俊凯千玺来说，不公平。
而公平这两个字本就没有绝对，或许对于王俊凯来说，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在承受来自另一个孩子的恶意刁难，这不公平，但对那个孩子来说，他觉得是那个叔叔和哥哥抢走了他母亲对他的专注，他也觉得不公平，可是他们都没有错。
五．
王俊凯在外面随便填了点肚子就回家收拾了点日用品，赶回病房的时候发现千玺蜷缩成一团，被子把整个人都罩住了，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王俊凯哭笑不得地掀了半边被子，问他：“不闷啊？”
“不闷，饿！”千玺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可怜兮兮。
下午做完术前准备以后就不准进食，千玺饿得整个人都发虚，偏偏王俊凯身上还残留着食物的香味，引得千玺从被子里钻出来用眼神把王俊凯千刀万剐。
王俊凯甚少看见这样孩子气的千玺，笑得温柔，手却不轻不重地弹了千玺一个脑崩儿，两人你来我去地撩闲，直到护士进来查完房，王俊凯催着千玺睡觉。
“明天早上八点手术，很早就要过去做准备，快睡觉。”王俊凯给自己在陪护床上铺好被子，往里一钻，做足睡觉架势。
“可是我睡不着。”千玺重重地翻了个身，被子摩擦床单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王俊凯故意不接话，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加湿器的轻微冒泡声。
过了一会儿，千玺忍不住又翻了个身面对王俊凯，伸长脚去够他的床，脚尖快要碰到的时候王俊凯突然睁开眼一把捉住了脚踝，眼里清明，没有一分睡意。
千玺默默收回作乱的脚，突然问道：“王俊凯，你说刀划过皮肤是什么感觉？血咕噜咕噜往外冒，然后他们拿纱布堵住，可你躺在哪儿毫无知觉。”
王俊凯听了半响没说话，就在千玺以为他打定主意不肯理自己时王俊凯也翻了个身侧躺着，与千玺面对面，漫不经心地说：“局麻只是让你感觉不到疼，但你能感受到有东西在拉扯你的皮肤，拉开一个豁口，再用针缝起来。”
“你怎么知道？”千玺听完王俊凯的话面色古怪，他开始怀疑找王俊凯说话真的是对的吗？
“因为我试过。”王俊凯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人，无悲无喜，“我的肩膀受过伤，缝了十针，线扯过皮肤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得。”
千玺的表情越来越紧绷，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血肉模糊的画面。
王俊凯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终从自己床上爬起来，钻到千玺的被子里，他从背后抱住千玺，在他耳畔轻轻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吓你，而是想告诉你。我经历这些的时候也不过你这样大，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不在，我一个人坐在急诊室里，你猜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其实不疼的，为什么我旁边的那个小孩对着他妈妈哭得撕心裂肺？还没怎么想明白医生就跟我说好了，然后我就拿着药自己回家了，我爸大概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肩上有个很长的疤。”
说着，王俊凯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在被子里捉到千玺的手包在掌心里，继续说：“我可以走过来，你也可以，我会陪你。”
那个晚上，千玺在一个陌生却温暖怀里汲取着久违的依赖，他身后的这个人是他曾经恨着想要怼一辈子的冤家，可他们现在这样依偎在一起，严丝合缝，那是他不曾想过的事，却又那样理所当然。
六．
手术进行地很顺利，千玺苍白着脸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本能地想抬起厚重的眼皮找人，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不疼吧，我说了不会骗你的。”而后费力地扯了扯嘴角，陷入沉睡中。
王俊凯作为一个从小被散养的孩子，生活技能满点，尤其是当他想要用心照顾一个缺爱的小朋友时，简直手到擒来。
一个星期以后出院，千玺已经完全被驯养妥贴，安安静静的坐在病床上玩手机，余光黏在为自己忙前忙后的王俊凯身上，带着一丝自己没有察觉的依赖，他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王俊凯的好呢？
不对，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会变着花样熬粥，熬到恰到好处的浓稠，放到刚刚好的温度，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细心喂食；不过就是贴心了点儿，会一寸一寸地按摩减缓麻醉后遗症；不过就是温柔了点儿，眼角眉梢都让人觉得安心。
眼见着思绪沸腾的方向好像不太对，千玺及时地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没准人家只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多照顾你一点怎么了？以后还是门朝两边开，互不干涉，顶多，顶多以后再也不作妖了，嗯，顶多，承认你是哥哥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王俊凯冷不丁打断千玺的胡思乱想，“学校那边我给你请了病假，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下周开始回去上课，午饭等我回来，其他时间一个人在家可以吗？”王俊凯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盯着对方的眼睛，尾调微微上扬询问对方意见，眼里溢满温柔，全然没有往日说一不二的霸道。
千玺被盯得有些招架不住，别开脸嗡声说：“有什么不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
王俊凯闻言笑了，柔软的眼神传达着“你就是一个小孩啊”这样的讯息，还恶作剧似的伸手摸了摸千玺的头。他偶然间发现千玺对于自己宠爱的举动毫无招架之力，害羞躲闪的样子不知挑动了自己的哪根神经，兀自玩得乐此不彼，好像要把之前争锋相对的时光都弥补过来。
殊不知，感情稍微过烈便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酵，安然的生活被两个缺爱的人过出了一丝相依为命的炽热来。
养病的千玺每日里百无聊赖，打打游戏看看书，然后就是等着王俊凯回家。一般午饭王俊凯会带外卖回来，晚饭会买了菜亲自下厨，不得不说这个单身老男人厨艺杠杠的。
有一天千玺躺在床上，闻见从厨房飘过来的菜香，不由生出一种丈夫给妻子做饭的幸福感来，随即又联想到了什么偶像剧一般的画面，鸡皮疙瘩抖了一地，立刻唾弃起自己的没出息来，不就是吃人家嘴软，也不用这样卖身啊！
有时候千玺在床上躺得累了，会蹭到厨房靠在墙上和王俊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当然通常都是千玺单方面撩闲。
“王俊凯，你说以后你媳妇儿该多幸福，啧，出得厅堂肤白貌美，下得厨房温柔贤惠，谁嫁谁实惠。”彼时王俊凯正一心一意切着洋葱，听完感动地流下两行清泪，转过头来两眼汪汪地威胁千玺：“没大没小，要不是看在你还病怏怏的份上，欠收拾呢小兔崽子！”
千玺看得捂着肚子笑，笑得刀口疼，颤颤巍巍抽了纸巾给王俊凯擦了眼泪，不知怎么觉出一股酸楚来，你看，好不容易我才站在这个位置和他言笑晏晏，可是以后这个位置上站的就该是他媳妇儿了，那时，我又在哪里呢？
“说真的，王俊凯，你不考虑谈个女朋友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千玺正了神色假装随意地问。
王俊凯没察觉出千玺的异样，只以为日常撩闲，不以为然地说：“等你考上大学以后再说。”
千玺用了好大的涵养，才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不用为了我，我可以住校的。”
可王俊凯还是察觉了那一丝违心，他分了一点眼神给千玺，余光瞥见千玺紧张时惯有的抿紧唇角的小动作，心里有一丝异样，他依稀感觉到千玺对自己越来越依赖，但他只归咎于小孩对家长的依赖，他把菜刀恶狠狠地往占板上一砍，对千玺说：“大人的事小孩就不要操心了。”
“我不是小孩了！”
“易烊千玺，你是不是身体恢复了？要不明天就上学去？”
眼看着王俊凯又要端出人民教师的架势，千玺只得收敛了有些不可言说的心绪，赖皮道：“啊，我的刀口有点疼，王俊凯，你说是不是伤口裂了？”
“滚回去躺着。”
“遵旨。”千玺从善如流地接道，假意捂着肚子屁颠屁颠地滚回房间，心里念叨着，谁管以后呢，眼下他在就好。
七．
等到千玺基本恢复回校上课，王俊凯已经全面沦陷为千玺贴心小棉袄，上至一日三餐，下至穿衣几件，无不悉心照料，养个女儿都未必这么精细。
两人的关系隐隐有些微妙，却是谁也没有戳破。
这天千玺下课去走廊放完风回到教室，发现一圈人围着他的桌子好不热闹，他刚一挤进包围圈，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千玺，刚刚6班那个英语课代表给你送情书。”
送情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收过的情书比写过的作文还多，桌肚子里一堆呢，长得帅怪我咯，千玺心道，集齐56封都能召唤七仙女了，便摆出一副疏离地样子说：“不认识。”
“这事儿正好被王老师看到，情书被他收走了！”另一位同学幸灾乐祸地有点过，尾调扬高差点破音。
千玺：“……”
“而且王老师搜了你桌肚，把所有情书都拿走了。”
“千玺~你这下完了，你怎么招惹到王老师这种万年好脾气的？”
怎么招惹了王俊凯千玺不知道，但是王俊凯利用职务之便做这种小人之事实在是，实在是太不为人师表了！虽然说情书千玺一封都没有拆开过，与他来说跟一堆废纸没什么两样，但是！这是他有魅力的证明啊，人不风流枉少年，王俊凯做的这叫什么事？
千玺心思百转，朝天翻了个白眼，挥退吃瓜群众，一脸懵逼地坐到座位上，正好上课铃响起。千玺偷偷掏出手机藏在书本下，给王俊凯飞微信：“你拿我情书干嘛？”
“好好上课，回家收拾你。”
“回家”这两个字诧然映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挑起了哪番情愫，冲散了不知名情绪，让四肢百骸都温热起来。
千玺紧紧地盯着屏幕看，直到屏幕暗掉，乖乖收起手机，没心没肺地抬头看黑板，转眼将此等别人看来的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晚自习下课照例是王俊凯过来接，千玺刚一坐进车里就龇牙：“把情书还给我。”
“扔了。”王俊凯目视前方，心无外物的语气，与那些撞破青春期早恋的孩子父母不一样，丝毫没有跳脚的痕迹。
说到底王俊凯也算不得是正经长辈，他姑且能算一个哥哥，与长辈的心态还是很不一样的。他收掉情书纯属一时脑热，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同学发生这种事他都不会干预，顶多日后会多留心几眼成绩波动，但出现在千玺桌子上时，一丝酸涩味儿悄然占领了整个心绪。
他才和他的小千玺相处安稳，慢慢发现他刺头下的小傲娇有多么可爱，却不知原来小千玺光芒盛大，已经如此引人注目。会有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面红心跳地期望在走廊与他擦肩，有唇红齿白的小女孩鼓起勇气送他情书。
一方面，王俊凯觉得很好，很骄傲，他的小千玺被这么多人喜欢着，一方面又有些困惑，他们哥俩的兄弟情分才刚刚捂热，又能维持多久，恐怕就要被别的什么感情取代，那时，就没有一个人追着他问：“王俊凯，我的草莓牛奶呢？”
一时冲动，无可挽回。
王俊凯破釜沉舟地把情书锁进自己的抽屉里，轻描淡写地告诉千玺，扔了。
他猜不准千玺会如何反应，只好端着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他。
千玺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咄咄质问，只是困惑地把自己摔进座位里，像是自言自语说道：“王俊凯，我想了一天你为什么会拿我情书，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历史课的时候历史老师说了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出来混的迟早要还’，你断我的桃花，是打算用自己还吗？”
王俊凯：“……你真的好好上历史课了吗？”
“这是重点吗？数学老师还教我们对待感情，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
“你想知道英语老师说什么了吗？她说人要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试图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千玺说完，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王俊凯，眼珠一错不错。
王俊凯听得差点一脚踩错刹车，勉强稳住精神四两拨千斤地回到：“我想找你的任课老师谈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王俊凯快要端不住四平八稳的师长形象，千玺的话他听懂了，并且不可否认他在听懂的同时没有一丝愤怒震惊，甚至隐约有一点来的太突然的惊喜。
“谈吧谈吧，最好找我的语文老师也谈谈，帮我问问他能不能等一个人长大？”
这下王俊凯端不住了，一个急刹刹在路边，借着路灯倾泻的昏黄灯光侧头去看千玺，小孩儿脸上还有急刹带来的震惊未退，双眼湿漉漉的望向王俊凯，恍然与王俊凯记忆里的一个影子重叠起来。
那是千玺和王俊凯一起去机场送父母，千玺站在安检口，盯着母亲豪不眷恋的背影，也是这样湿漉漉的眼神，好像在说，不要丢掉我。
那时王俊凯与千玺尚是冤家，他姑且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暇顾及千玺，只如今不同往日，他只想抱抱这个小孩，告诉他，我等你长大。
然后我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那种。
他这么想的时候，已经这么做了，他侧身把千玺揽进怀里，用一贯温柔的声线低声说：“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还你一场恋爱好不好？”
“用什么来还？”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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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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