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
#全文两万六，一发完结#
#推荐BGM《崇拜》-梁静茹#
你的青睐，你的姿态，我存在在你的存在。你以为爱，就是被爱，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题记
1.
南方的冬天最怕下雨天，阴冷黏湿渗进骨子里，教人直打哆嗦。王俊凯收了伞，在门口跺了跺脚去了去寒气才进屋，扬声喊:“我回来了。”
“要吃什么让你爸带回来就行了，你非要自己出门，冷吧，快喝碗热汤。”王妈妈嗔怪着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又转身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一个年轻的身形从书房出来，走到客厅顺手接过王俊凯手中的购物袋，随手翻了翻，翻到两盒大果粒酸奶时抬头朝对面的人吐了吐舌，然后拿到厨房放进冰箱。
出来的时候帮王妈妈把盛好的饭一起端出来，正准备坐下被人一脚踹了屁股，“你也去喝碗鱼汤。”
那人瘪了嘴不情不愿地起身，王俊凯见了又伸长脖子朝厨房喊:“妈，别给千玺盛饭，他要喝汤。”
被唤作千玺的男孩子作势要给王俊凯一拳头，虚虚扬了扬手又放下，踢踏踢踏去厨房舀汤。
易烊千玺不太爱喝鱼汤，并不是因为王妈妈手艺不佳，而是他讨厌任何情况下的清炖鱼汤，带着股腥味儿，淡出鸟来。
偏生王俊凯爱吃鱼，也爱喝鱼汤，他说这叫营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严谨，活像个学究老头子，可他明明才十七岁。
王俊凯觉得好的，他一定会让千玺也补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雨，你俩明天上学别忘记带伞。”王妈妈隔着雾气腾腾的热菜热饭，对两个孩子事无巨细地叮嘱起来。
王俊凯眼看这顿饭要变成王妈妈出差前对未来工作的总结会议，忍不住出声打断，“妈，我那把大黑伞呢？就我上个月买的，你放哪儿了？”
“我看你买了又不用，放储物间了，怎么？明天终于想撑新伞了？”
“那伞大，可以撑两个人，这样我们带一把就够了。”王俊凯说完颇为得意看向千玺，小眼神都写着快夸我。
千玺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夹了一块红烧肉扔进王俊凯碗里，“别说话了，快吃饭吧。”
讨夸奖的某人狠嚼肉泄愤。
王妈妈见状揶揄地看着王俊凯笑，小样儿，一物降一物。
吃完饭王妈妈在厨房收拾，千玺把多了的菜用保鲜膜隔了，放进冰箱，撸了袖子说:“阿姨我帮你。”
王妈妈也不客气，让了一个水池子给千玺，千玺接过王妈妈递过来的碗碟过水，然后整整齐齐地马进壁橱。两人配合默契，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
百无聊赖的王俊凯蹭进厨房，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倒显得多余起来。
“你什么时候能像千玺一般懂事，亏你还是哥哥呢！”王妈妈又开启念叨模式。
预感到王俊凯的生无可恋脸，那边的千玺闻言笑得低了头。
“哟，弟弟，笑什么呢！跟哥哥分享分享啊！”王俊凯故意把哥哥两字咬得特别重，站在千玺身后侧着脸去看千玺的表情。
一时间两人贴得极近，灯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像极了背后拥抱，缱绻的气氛还没满十秒，王俊凯又稍稍弯了腰，把脑袋搁在千玺肩上，俊俏的眼睛无辜望向王妈妈，“妈你这么喜欢千玺，干脆让千玺叫你妈好了！”
王妈妈听了哭笑不得，嗔斥道:“乱讲！”
一时间三人都笑起来，气氛融洽。
但那个时候王俊凯仅仅只是玩笑，未带一点儿别的心思，所以三人均笑得开怀，后来他回忆起这段过往，笑得眼睛泛酸，笑容里都是荒凉。
那一年，王俊凯十七岁，高二，易烊千玺十四岁，初二。
易烊千玺因为家里房子翻新，不得不搬到王俊凯家借住一年。两家是世交，两个孩子从光着屁股开始就厮混在一起，感情好得很，所以这事儿就自然得跟吃饭睡觉一样，并未在平淡的生活中激起任何涟漪。
反正即使不搬，千玺也常常在王家留宿，谁让易家父母常常忙得顾不上孩子，谁让王俊凯这个哥哥管得太宽，连几点睡觉都要过问。
但千玺知道，王俊凯只在熟悉的人面前这样，话很多，絮絮叨叨总也说不完，有时候还笑得傻啦吧唧露出两颗小虎牙，颠来倒去没有骨头的样子。
在生人面前，王俊凯是稳重的，甚至是有些高冷的。
还记得王俊凯和千玺抱怨过高一刚刚开学时，遇到一个不讲话的同桌，两个人各自憋了一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讲，当时王俊凯扬着眉毛说得认真：“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无聊！我们就，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讲！”
千玺噗哧笑出来，反驳到：“也许人家也觉得你无聊呢！”
“可是不熟真的没话讲啊，你看我跟你在一起时就不会不讲话啊。”
“哦。”千玺瞬间面无表情，“我们很熟吗？”
然后王俊凯追着千玺从学校疯跑回家，路两旁的香樟树将夕阳割碎，余晖斑斑点点洒在两个少年身上，收进时光的画轴，熨贴，妥善珍藏。
2.
王妈妈出差的第一天，千叮咛万嘱咐王爸爸，上班前一定要给两个孩子准备好早餐。转头王爸爸就进了王俊凯房间，放下两张毛爷爷，表示自己上班早来不及，让他带千玺去买早饭吃，又委婉表示能不能不告诉王妈妈。
王俊凯支着下巴特别诚恳地告诉王爸爸：“爸，我压根也没指望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妈妈的，哦，还有，晚饭你也不用担心了，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王爸爸退出王俊凯房间的时候默默地又从钱包里抽了些钱给王俊凯，心下有些愧疚却也无奈，事业顶峰期，只能舍天伦之乐，好在王俊凯自小懂事，没多费心思。
掩门的时候千玺正抱着书从自己房间出来去寻王俊凯，叫了声叔叔便进了王俊凯房间，一眼看到整齐排在书页上的钞票，心下了然。
放了书拉过椅子占领了王俊凯的半张书桌，千玺咬着笔帽说：“明天早上我想吃馄饨，生煎的。”
“面包牛奶，我已经买好了。”王俊凯头也没抬，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
千玺不死心，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用余光瞟王俊凯，“面包牛奶又不过期，后天吃行不行？”
“你长痘痘了不能吃油腻的。”
千玺不死心地抬手摸自己的脸，摸了半天才在下巴上摸到一颗痘痘，真的就一颗特别小的，自己都没发现也不知道王俊凯是怎么看到的，“我保证就一天！”说话的时候又将手指杵到王俊凯眼前晃来晃去。
王俊凯被晃得乱了解题思路，抬起头看了看难得撒娇的千玺，无奈答应，“吃汤馄饨，牛奶带去学校喝。”
“成交！”得了保证的千玺笑意盈盈，不再闹王俊凯，翻开作业本认真写起作业来。
某种程度上王俊凯还是有哥哥的威严的，比如这些琐事上，他习惯去盯着千玺，千玺也愿意被约束。但两人在一起时也不净是这般兄恭弟谦，有时候王俊凯倒像个不懂事的哥哥，千玺沉稳得像个早熟的弟弟。
两个人就像在天平的两端，你高冷了，我就软萌，你哥哥了，我就弟弟，在各自的角色定位里总能准确地找到一个支点来平衡，默契地天衣无缝。
墙上的时钟哒哒哒指向十点，王俊凯合上书准备去洗漱。
“我还有一道题，你先去。”
王俊凯应了，站起来给茶杯满上热水，递给千玺，转身去了卫生间。千玺接过来搁在胸前，下巴支在杯沿上，手里的笔未停。
终于找到了题目的第三种解法，千玺心满意足地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一口气把放凉了的开水喝完，余光瞟到夹在王俊凯书里的成绩单。
毫无意外地在第一行看到王俊凯三个字，千玺勾了勾嘴角，暗暗决心期末也要拿第一，除了全班，还要全年级的第一，他记得王俊凯初二的时候就是全年级第一。
每一步，都寻着王俊凯的脚印在走。王俊凯优秀，所以易烊千玺也要优秀。
这样的认知不知从何时起就在千玺的意识里根深蒂固。也许是从小时候看着王俊凯上幼儿园了，得了小红花，上小学，年年三好学生，上初中，又样样拔得头筹，他在前面走得一路旗开得胜大摇大摆，跟在他屁股后面就只有崇拜二字，然后决心自己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第二天王俊凯果然如约带千玺去吃了汤馄饨，只不过在出门的时候也没忘温好牛奶扔给千玺。两人撑着那柄24骨的大黑伞，晃晃悠悠去学校，先送千玺去初中部，然后王俊凯再跨过那个很大的操场回高中部。
“又是学长送你来的啊？”同桌王源挤眉弄眼地揶揄。
“什么送？我自己用脚走的好吗！”千玺翻了个白眼放下书包不理王源。
“老实说你俩什么关系？一起来上学也就算了，你说你们家近，顺路，我知道，可你，你们撑一把伞是哪样！”王源故意夸张的薄荷音闹得千玺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我家没伞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行，那些姑娘们……”王源挑眉示意千玺看自己班的姑娘，“巴不得学长多送送你，好让她们多看两眼。”
是的，这就是千玺为何隐瞒住进王家的原因。
王俊凯可能自己不知道，他每天顺路送千玺到班级，大长腿走过撩了多少迷妹，托千玺给王俊凯带情书的姑娘可绕操场一圈，当然里面也有一部分情书是给千玺的，或者千玺隔壁的王源，但总之，如果让那群迷妹知道两人是住一起的关系，恐怕桌洞每日都要被花花绿绿的信纸给淹没。
千玺烦，每次都面无表情地拒绝小姑娘，“对不起，我跟王俊凯不熟。”
或者，“对不起，我想先好好学习。”
又或者，“王源儿，找你的。”然后一把提溜过王源处理表白现场自己走人。
但这样子到了迷妹眼里，又是一副“呜哇！千玺好高冷皱眉的样子好帅！”
跟王俊凯抱怨过，那厮笑得前俯后仰，在千玺愈加发黑的脸色里又一本正经地说：“帮我告诉她们，我妈说25岁之前不准谈恋爱。”
“你自己去说！”千玺面无表情，生无可恋。
3.
早上出门的时候千玺跟王俊凯提了一嘴，说班里最近病毒性感冒的同学好多，体温一超过38度就被勒令回家休息，班上已经少了好多人。
王俊凯听了又折回家捣腾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扔给千玺两包板蓝根，“到学校把它喝了，上午一袋下午一袋。”
千玺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夹着板蓝根，学着《古剑奇谭》里的台词，“我原本是山中一棵包治百病的板蓝根……”惹得王俊凯笑出了猫纹，推着千玺的脑袋说:“别贫，记得喝知道吗？”
“知道啦！你很烦诶王俊凯！”然后一阵风一般溜走。
王俊凯跳脚，“你叫我什么？王俊凯？”追着前面的少年消失在巷尾。
千玺当然记得泡板蓝根，只是喝完以后只觉得原本还好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到吃过午饭已经焉焉地提不起精神，王源瞪圆了杏眼，“不是吧！千玺，你也要倒下了？”
千玺没理睬，身上一阵一阵发冷，怕是要被王源说中。
课间的时候王源见千玺实在精神不佳，硬是拖了他去医务室，一量体温，直奔38.5，校医挥挥手，“哪个班的，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赶紧叫家里人来接回去。”
王源听了呜呼哀哉一脸悲痛，搂着千玺回教室给他收拾书包。
千玺掏出手机来给王俊凯发微信，“我被遣送回家了，现在过来找你拿家里钥匙。”
没一会儿，王俊凯电话就打了过来，“你什么情况？”
“就，就发烧了呗。”千玺轻描淡写，不顾王源龇牙咧嘴问谁的电话。
“你！”王俊凯有些气急败坏，捂了话筒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又对千玺说:“你在教室等我。”
千玺还没来得及说你不用过来，就被挂了电话，挑了几本重要的书塞进书包里就坐下来趴在桌子上。
小脸缩在毛领子里，红的有些不正常，正昏昏欲睡着冷不丁被王源捣了一胳膊，抬起头来见王俊凯正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往里面张望，目光捕捉到自己立刻皱了眉。
全班同学都被王俊凯吸引了目光，讲台上的老师也蹙眉朝门口望去，王俊凯抬手敲了敲门，“老师，我是来接千玺的。”
窃窃私语在教室炸开，王源的目光带着深意在千玺和王俊凯身上逡巡，正准备八卦一下被千玺截了话头，“好好上课！回头问你借笔记。”
王源努了努嘴哦了一声，目送千玺走出教室，然后王俊凯伸长了胳膊提拉着千玺的毛领子拎到自己身旁，一手探上千玺额头，一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毛线帽子给千玺扣上，千玺想挣扎被按住了，然后便被揽着肩膀走了。
王源的嘴巴还是O型的，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默默地感叹国欠哥。
王俊凯带着千玺一到家，就把千玺往床上送，又去柜子里搬了一床毯子出来给千玺盖得严严实实，“你先睡，我去烧水，一会儿把退烧药吃了看，要是晚上还这么高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千玺扁着嘴说话声音也弱了许多。
“听话，不然我给你妈打电话。”王俊凯半哄半威胁着，把千玺塌在额前的刘海撩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衬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讨饶的小狗。
王俊凯心里一软，隔着被子拍了拍千玺，“好好好，我不说，你快睡。”
千玺有时候是个特别倔的小孩，平日里伤着痛着了都是绝口不提的，更不会告诉父母让他们凭白担心，能扛就自己扛过去了，不到不得以连王俊凯都会瞒着。
王俊凯知晓他心性，本也没打算告诉大人，只是哄他乖乖吃药。
见千玺闭了眼王俊凯才退出房间，烧了一壶热水又把医药箱里每盒药的保质期和用法用量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才端着放温的水去喊千玺吃药。
千玺睡得半梦半醒，任由王俊凯折腾，叫张嘴便张嘴，叫咽下去就咽下去，乖巧得不得了。
王俊凯坐在床沿上隔着被子把千玺搂在怀里，好不容易哄着喝了大半杯热水，丫闭着眼睛就往自己脖子里钻，大约是烧得灼热，寻着温凉的地方就贴上去了。
王俊凯裸在空气里的皮肤清凉，千玺贴着舒服，便不肯挪窝，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寻舒服的姿势，发丝划过王俊凯的耳朵，灼得耳廓发红。
“千玺，躺下再睡会儿。”
“小凯，好冷。”千玺抵着王俊凯的脖子呢喃。
王俊凯又把被子拉了拉，把千玺裹成一个蛹，只露出个脑袋，小脸烧得通红。
寻思着退烧药发作以后温度再下不去，就真的要去医院了，王俊凯试了几次将千玺放回床上躺平，只要一动就哼哼唧唧说冷，王俊凯拿他没法子，只得脱了衣服也钻进被窝，半搂着千玺哄他安静下来。
人生病了会脆弱，这句话放在谁身上都不假。要不是烧得迷迷糊糊浑身难受，千玺是打死都不会示弱的那种男孩子。
臂弯里抱着个小火炉，王俊凯也有些犯困起来，手机定了个闹钟干脆也睡起觉来。
4.
这一觉王俊凯睡得辛苦，被千玺八爪鱼一般缠着动弹不得，睡得腰酸背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探千玺的体温。
额头，掌心，颈部都摸过，温度总算没有那么灼人了，千玺此刻发了些汗有些热，无意识的开始把胳膊伸出被窝，人也往墙壁那侧滚试图远离王俊凯这个热源。
王俊凯察觉了把他的手塞进被子，用脚把人往床中央勾，哪知千玺一个翻身就给了王俊凯一脚，这一脚踹在王俊凯的里大腿肉上，疼得一声哀嚎。
“个小兔崽子！”王俊凯睡意全无，黑着脸坐起来斜靠在床头捂着自己的大腿面目狰狞，目光钉在千玺脸上早已把他千刀万剐了。
等疼缓过来，王俊凯又起身去厨房溜了一圈，王妈妈不在，三个男人的厨房空旷干净得可怕。
王俊凯盯着千玺的房间想了会儿，还是拿起手机叫了外卖。给千玺要了一碗西湖牛肉羹，又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才挂了电话。
千玺睡了一下午发了些汗精神了些，吃过晚饭便不肯再睡，穿了拖鞋踢踏踢踏去厨房看王俊凯洗碗，被王俊凯踹了一脚唬着脸赶回床上。
拿了手机打了会儿游戏，Game Over三回了王俊凯才进来，一进来就抢了手机让千玺躺下睡觉。
千玺心中暗忖暴政，却还是乖乖躺下，只是没过两分钟，又无辜地望着王俊凯：“睡不着。”
“说吧，想干吗？”
“不想干吗，就是睡不着。”千玺直愣愣地望着王俊凯，又问：“你明天去上学吗？”
“我请假了。”
“你不用陪我。”声音越来越弱。
“反正都是期末复习，去不去都一样。”王俊凯说得无所谓，那些请假一天桌子上堆满试卷的无奈都被压在心底，不欲与人分享。
“哦。”千玺不出声，被子底下的手指反复绞着，才泄露了他复杂的心情。
他既希望王俊凯在家陪他，又怕耽误他学习，当真从王俊凯嘴里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又觉得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被熨帖。
这场发烧来势汹汹，那晚体温退下以后又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天才算好起来，王俊凯不敢大意，还是惊动了两家大人。
易妈妈打电话来想把千玺接回奶奶家，被千玺拒绝，王俊凯在一旁再三安抚才说服易妈妈不用特意跑一趟。
王妈妈也每日打电话来叮嘱王俊凯各种注意事项，恨不能直接飞回来，又叮嘱了王爸爸，买了一堆牛奶水果给千玺补充营养。
王俊凯在家陪了千玺三天，晚上怕千玺体温又上去就把自己搬去了跟千玺一起睡，不是被千玺抱的紧就是被踹上几脚，三天下来腿上平白多了些青紫，白眼快翻上天，惦记着千玺好了要秋后算账。
王妈妈出差回来的时候千玺已经活蹦乱跳，吃了几天的外卖直嚷着想念王妈妈的手艺，说得王妈妈风风火火下厨房做了一桌好吃的，王俊凯在一旁凉凉地说：“诶，俗话说吃哪儿补哪儿，妈你也不知炖个蹄髈。”
千玺问：“你的蹄膀怎么了？”
王俊凯啧了一声，给了千玺一记头角，痛心疾首地说：“你还问我？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啊！”
千玺一脸茫然，摇头，可无辜了。
“你把我这里，这里，这里都踹紫了，都乌青乌青的！”王俊凯越说越委屈，嘴巴也撅起来，说这里的时候直接抓了千玺的手往自己大腿上摸。
千玺以为王俊凯开玩笑，故意用了一个手指戳了里大腿指着疼的地方，没想到王俊凯真的缩了一下，立马用手捉住自己捣乱的手，表情也不太好，说话声音立马高了两度，“嘿！小兔崽子，真疼！”
千玺吓到了，手被王俊凯压着没抽出来，一下一下地揉着，嘴里咕哝着：“真我踹的？”
“可不是，打算怎么补偿我？”王俊凯被千玺懵了的表情逗乐了，压根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的动作有多么暧昧，落在桌子对面的王妈妈眼里又是怎样的别有意味，更不会看到王妈妈敛了笑眼底带着的审视探究。
5.
一周前天气预报就开始周六的暴雪警报，从小在南方长大的王俊凯就开始兴奋，期待着这场暴雪的到来。
周六早上起来天气晴朗，没有一点雪前的样子，王俊凯起床以后特别失望，路过不用补课还在被窝的千玺房间，恨恨地把刚刚洗完的手伸进千玺脖子，冰得千玺嗷一声就从床上弹起来，穿着秋衣秋裤就往王俊凯身上挂，两人一起摔进松软的被子里。‘
王俊凯到底怕千玺冻着，打闹了一会儿便把他卷进被窝，然后背着书包去上学，王妈妈在后面喊带把伞的时候，王俊凯已经出了门。
到下午的时候果真下起雪来，没一会儿世界就白了，千玺给王俊凯发微信说，现在的砖家还挺靠谱。
王俊凯先发来一长串的感叹号，大概是在上课没法说话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过了一会儿又给千玺发了一张抓了一把雪的照片，已经长开了的手被冻得发红。
千玺默默地回了一句，你知道我们爷爷奶奶那一辈有一句话叫，落雪落雨猫狗欢喜。
王俊凯又是一串感叹号，然后直接语音丢过来，恶狠狠地说：“易烊千玺你是不是皮痒？”
千玺笑得伏在书桌上打颤，给王俊凯发了一张刚刚在院子里拍的照片，是一只奶猫在雪地里撒欢留下的脚印子。
“易烊千玺，今天晚上你完了。”隔着屏幕都能想象王俊凯咬牙切齿的样子。
快到王俊凯放学的时候，王妈妈想去接王俊凯，正在玄关换鞋千玺也拿着一把伞从房间出来。
“千玺要出门？”
“外面雪挺大的，小凯没带伞。”
王妈妈停了换鞋的动作，“我也想着他没带伞正准备去接他。”
“阿姨，那我去吧。”千玺从衣帽架拿了黑色的围巾给自己带上，又拿了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挂在臂弯上。
王妈妈放了伞帮千玺把鞋子拿到一旁，又叮嘱道：“好，外面冷把你衣服拉链拉上，早点回来。”
千玺应了就出门了，外面已然和上午时候两个世界。
王俊凯家离学校不远，坐公交车几站路，步行三十分钟。两人一起上学的时候会选择步行，一路说着话，打打闹闹也不觉得多远，一个人的时候两人大都会选择坐车。
千玺见时间还充裕，也就不急不缓地走着。没想到雪天路滑，走得慢了些，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王俊凯已经下课，学生们三三两两在往校门口走。
直接一个电话戳过去，那头王俊凯很快就接了起来，“喂，千玺。”
“我在校门口，你在哪儿呢？”
那头的王俊凯一愣，随即了然笑开，“我刚出教学楼，我过来找你。”
“我过来找你吧。”千玺话刚刚说完，就听那头王俊凯说，“我就说肯定会有人给我送伞。”周遭吵吵闹闹一片嘈杂，但还是能听到有人调侃的语气：“哟，谁这么贴心啊？女朋友？”
“去！”王俊凯带着笑意呵斥，“我弟。”
“哎呦喂，还不好意思承认了，我怎么就没有这么贴心的弟弟给我送伞啊？”
另一个人插嘴：“哦，我想起来了，是上次发烧的那个弟弟吧，你俩关系可真好~”
千玺在这头握着电话听着话筒那头你言我语，突然传来王俊凯的声音：“千玺我看到你了。”
抬头，正好看到操场尽头王俊凯在向自己挥手，然后转身跟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便小跑着往自己跑来。
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落了雪，千玺撑着那柄很大的黑伞站在百米赛跑的冲刺点，静静地望着王俊凯。
周遭景色全都退去，眼中只剩下穿着灰色风衣的少年在向自己靠近，风雪灌进他的脖子，肆虐过他精致的锁骨，然少年脸上笑意更盛。
突然那少年蹲下身捡了一把雪往执伞少年身上扔，少年似早有察觉，暗暗用伞挡了大半，扬声喊：“王俊凯，你幼不幼稚！”伞后笑意蔓延。
那被喊了的少年也不恼，站起来加速冲刺，跑到终点时拉了那撑伞少年一起，在操场上奔跑，伞变成了道具，被扔在身后，雪落了满头，发白。
6.
初二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语文作文题是《你最崇拜的人》，当时千玺撑着下巴望天，内心很是拒绝这种小学生命题。
但他又不得不正视自己看到这个题目以后脑子里除了王俊凯三个字再也想不出别的人，他被自己吓到了，原来他的世界这样小，小到词汇匮乏不知如何胡乱杜纂。
最后还是咬牙写下哥哥二字，那瞬间词汇量又大到好像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能用在他身上。
那篇作文最后得了千玺作文史上最高分，试卷被藏在书包最里层。
那段时间千玺看到王俊凯就有些迷之羞涩，好像王俊凯自带字幕特效“我是你最崇拜的人”，搞得王俊凯以为千玺跟他闹别捏，打闹起来的时候都不似以往一般剧烈反抗。
后来王俊凯想了想，可能千玺大了，到了叛逆期，有些别扭是正常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次帮千玺整理书桌，看到了压在书本最下面的那张试卷。
起初王俊凯看到题目的时候是自豪的，毕竟能够成为别人崇拜的人，想想还是有点小骄傲的，可越到后面王俊凯便有些笑不出来。
他说不上哪里奇怪，但作文里千玺的自白，对他的依赖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那瞬间他又怀疑千玺是不是还有别的哥哥，毕竟没有署名，可那些细节又分明是他和千玺做过的事，为什么从千玺的角度去看，是那般炙热的感觉。
千玺用梁静茹的歌词去形容，“你的亲睐，你的姿态，我存在在你的存在。”
所有王俊凯以为习惯成自然的小细节，原来在千玺的世界里都是热烈的，会激荡起心中的涟漪，会生别样的旖旎心思。
那个下午，王俊凯不小心撞进了千玺的视角，窥得一些从前从未察觉的情感，仓皇而逃。
也是那个时候起，王俊凯再看千玺看自己的眼神，总能看出比崇拜更浓烈的感情，但他依然不敢定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只能和从前一样若无其事。
但有什么已经开始变了。
比如王俊凯进入高三了，千玺进入初三了，两人的课业都紧张起来，王俊凯不再每个午休的时候都穿越整个操场去找千玺吃午饭，有时候放学太晚也不让千玺等自己，半哄半威胁让他先回家。
而千玺始终没有发现那张试卷被移了位。
没有变的是无论千玺许多少个新年愿望，好像始终比王俊凯矮了半个头，抽了条的身躯往王俊凯身旁站，让王俊凯有些危机感，下意识地去看千玺的发顶，从前垂眸可以看到的发旋，现在要平视了。
7.
我活了，我爱了，我都不管了，心爱到疯了，恨到算了就好了。
春分日刚刚过，蛰伏了整个冬天的校园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女孩子们脱掉厚重的冬衣开始换上薄薄的纱裙子，男孩子们半敞着外套露出T恤贴合的精瘦胸膛。
早上出门的时候王俊凯蹲下系鞋带，盯着千玺裸露的脚脖子发呆，直到千玺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他快点才回过神来。
“易烊千玺你最近越来越皮实了啊！这星期你都踹我几脚了！”王俊凯起身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捉住千玺的颈脖子，千玺立刻怕痒的缩起来，整个人往后仰。
“痒，痒，痒~”千玺边告饶边笑，颠来倒去全靠王俊凯的手撑着才没倒下。
从背后看，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倒像是王俊凯把千玺搂在怀里逗乐。
“小凯，把垃圾带出去。”提着垃圾袋追上来的王妈妈正好看到王俊凯侧着头去问千玺还皮不皮，两个脑袋凑得很近，近到发丝都纠缠在一起。
王妈妈一顿，按下眼里的意味不明，清了清嗓子，两人才回过神来，王俊凯脸上笑意未退伸手接过王妈妈的垃圾袋，然后推着千玺出门。
扔了垃圾，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突然走在前面的千玺停住脚步，后面的王俊凯猝不及防就撞了上去，揉着被撞疼的鼻子，踢了千玺的鞋后跟一脚，“你干嘛？”
“我在想要不要参加今年的运动会。”语气郑重地像在思考要不要参赛奥运会。
王俊凯径直绕过千玺走到他前面去，“我报了跳高，1000米和班级接力。”
“这么多！你想干嘛？”千玺追上王俊凯的步伐与他并排走，踢走了脚下的一个小石子，“那我也报1000米和接力。”
“最后一年了嘛。”王俊凯先回答了千玺的前一个问题，又问：“你怎么不跳高？哦~我知道了，腿不如哥长~”说完王俊凯就去看千玺的表情，如愿看到他炸毛一般想往自己背上跳，灵巧躲开。
千玺想挂他没成功，抬脚就想踹，被王俊凯早就料到一般抓住脚踝，单脚站不稳整个人往前倾，扑进王俊凯怀里。
王俊凯一手接住千玺，一手还握着千玺冰凉的脚脖子，指尖一用力千玺就嘶了一声抬眼瞪王俊凯，王俊凯也瞪：“叫你露脚踝，叫你露脚踝！”捏得千玺连连告饶才罢休。
两人在路上闹了一阵，走进教室的时候早课铃声堪堪响起，千玺给王源传字条，让他登记运动会项目的报名，王源看到字条，欣慰地给千玺比了个赞。
运动会放在一个周末，高中部和初中部同时举行，不参赛的女孩们都比往日要打扮隆重一些，好为喜欢的男孩子递个水喊句加油。
看到穿着短袖上场的王俊凯时，跳高场地里一时叫好声一片，整个操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王俊凯检录时随意地往人群中看，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隐在围观群众中，笑意更深，向千玺方向招手让他过来。
千玺小跑着跑过去，王俊凯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手机钱包之类各种杂物往千玺手里放，最后脱了外套盖在千玺头上。
千玺腾出空着的手把衣服抓下来抱在怀里，白了王俊凯一眼，用口型说他幼稚，王俊凯就笑，给千玺顺了顺被衣服蹭乱的头发。
王俊凯和千玺两人本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平时走在一起就养眼得很，这番互动下来更是惹得女孩子们捂嘴惊呼，连王俊凯的同学都闻风聚拢过来，王俊凯大方地勾了千玺的肩膀向大家介绍:“都认识吧，易烊千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认识，谁不认识，你最宠的弟弟嘛！
千玺抱着王俊凯的东西安安静静站在王俊凯的臂弯里，听着他们打趣，不知怎的脸有些发烫，抬眼是王俊凯为他隔出的天堂，闭眼是安心的感觉。
王俊凯仗着腿长和弹跳力，轻轻松松拿下第二名，第一名是专攻跳高的特长生。
周围一阵叫好声，王俊凯从软垫上下来，还没走到千玺跟前，就被班里的同学围住，加油的，恭喜的，送水的，递毛巾的，女生占了多数。
王俊凯被莺莺燕燕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大胆的直接把饮料塞到王俊凯手里，王俊凯接住，笑得敷衍但还是说谢谢。
待抽身出来去寻千玺时，早已不见身影，恰好广播里提醒男子1000米比赛快要开始，王俊凯又被簇拥着直接去了赛道，无暇去注意到某个失落着走远的小孩。
砰！枪响，一群少年风一般席卷过跑道，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里用尽全力。
王俊凯三个字被喊得震天响，千玺即使站得远远的依然能听到。手里还还抱着王俊凯的衣服，鼻尖能隐约闻到洗衣粉香味和自己身上是一样的，可是那有什么用？
王俊凯被女生围着的样子千玺不是第一次看见，往常见得多了，送情书的，装偶遇的，可从来没有细究过心里那种酸酸麻麻的感觉是为何。
而这一次，千玺突然发觉，原来崇拜王俊凯的除了自己还有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女孩子，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喜欢与爱慕，可以骄傲地昭告众人我喜欢你，我在追求你，或许她们中的某个人会在某天站在王俊凯身旁，理所应当的位置，而自己，永远是他的弟弟。
乍然看清自己想法的千玺有些无可适从，原来披着崇拜外衣下的感情是喜欢，喜欢到想要成为站在他身旁理所应当的位置，喜欢到忽略了世俗，那个时候千玺是真的以为只要喜欢就能在一起的。
8.
后来千玺还没有时间去好好整理心情怎么面对王俊凯，就听到终点处传来阵阵惊呼。
本能地往热闹中心看去，看到了某个摇摇欲坠的身形时，脚已经先于思想迈了出去。
王俊凯以第三名冲过终点以后整个人都在发飘，很久没有剧烈运动骤然停下来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抗议，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好在及时有人扶住了自己便泄了力，整个人都往地上坠。
耳畔声音嘈杂，王俊凯听不清是谁在说话，只感觉自己被用力提了起来，被人从胳膊下架着往前拖，脚犹如千斤重根本迈不开步伐。
后来垂着的脑袋被扶到了一个软软的地方靠着，像是肩窝，鼻尖是熟悉的洗发水味，和自己同一款，被喂了些水，火燎原过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一些，意识也清明了些。
用力睁眼看，模糊的视线里是熟悉的侧脸，上面原本应该有个坑，此刻却绷紧了线条。
“千玺。”
千玺听到王俊凯在自己耳畔用气音喊自己的名字，总算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千玺在心里说，面上却是清清冷冷，握着王俊凯发冷的手往自己肩上送了送，“王俊凯，站起来走走。”
王俊凯的同学见状也都送了口气，七手八脚地帮千玺给王俊凯披了外套，说了些慰问的话就把王俊凯交给了千玺，去给别的项目加油。
千玺架着王俊凯在人少些的地方慢慢地走，缓解剧烈运动的冲击，王俊凯整个人都没骨头一样瘫在千玺肩上，闭着眼睛任由千玺往哪儿走。
“王俊凯你是不是傻？”
“……”王俊凯不吭声。
“你干嘛这么拼？”
“……”王俊凯委屈地撅了嘴，脑袋快要埋到千玺胸口。
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千玺我走不动了。”王俊凯委委屈屈。
“不行，不能坐下来，再走一会会儿。”千玺软了声音，握着王俊凯的手往自己身上移了移，帮他分担重量。
王俊凯感觉自己恢复了些，嘴巴又开始絮絮叨叨:“千玺，你肯定能跑第一名。”
千玺笑着瞥了一眼有些遗憾的王俊凯，“你希望我跑第一名吗？”
“当然！”
你希望我得第一，那么我一定拼尽全力。
冲过终点的时候千玺就是这样想的，还好，不负你的期待。
9.
可能的，可以的，真的可惜了，幸福好不容易，怎么你却不敢了呢？
墙上的百日倒计时已经拉开帷幕，王俊凯和千玺同时进入备考状态，只是每日温习功课的时间多了一些，其他对于他们来说好像并没有太多变化，该闹闹，该玩玩。
倒是王妈开始频繁地到处打听哪所大学比较好，哪个专业的就业率高，千玺问过王俊凯，你想考哪个大学？
那会儿王俊凯从一堆书里抬头，盯着千玺呆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考本市的。”
千玺惊讶地反问：“可你的成绩远远超过他家分数线，你可以考更好的啊！”
“比如？”王俊凯盯着千玺琥珀色的眼睛意味不明。
“比如其他城市的很多大学，你不想去别的城市看看吗？”
“你希望我去吗？”王俊凯目光灼灼，他本想问你想去哪个城市，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倒好像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些什么。
千玺突然没了声音，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不希望你去，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一想到王俊凯要去别的地方上大学，而自己还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千玺就很失落。
虽然现在交通发达，节假日都可以回家见面，但，但就是不想跟他分开啊，听说大学很多人都会交女朋友，王俊凯这样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不缺追求者吧，那时候的自己又会在他心里的哪个角落？
“想什么呢？”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伸手摸上了千玺的头，呼噜了一把千玺柔顺的头毛。
“没什么。”千玺按下心中的失落，强颜欢笑，“反正你考哪个大学我就考哪个大学。”
“再说吧，对了，明天百日誓师以后我们班要聚餐，不跟你一起回家。”
“哦~”千玺拉长了声调，应得抑扬顿挫，逗得王俊凯直笑。
好日子就是这个样子罢，你在闹，我在笑。
王俊凯的班级聚餐上，气氛有点热烈，也不知是谁起了头，一个比一个壮烈地说出自己的理想大学然后干了面前的酒，都是半大人的孩子，借着酒性把前路描绘得轰轰烈烈，美好的让人眼眶发热。
轮到王俊凯时，已经喝了不少，他端着酒杯站起来，有些发晃，但思维还算清明，“我还没有想好，可能，可能到时候会听听别人的意见吧。”
有同学说：“王俊凯你成绩这么好不用担心，好学校任你挑。”
也有同学附和：“对，要听听长辈的意见。”
没有人在意王俊凯摇头摇的蹊跷，他这个别人啊，可不一定是指长辈，只是这话用不着告诉旁人知道。
说完，王俊凯又大着舌头说了好一些加油励志的话，说的大伙儿热血沸腾，纷纷又干了几杯，那样子好像是过了今日就没有明日一般壮烈。
气氛愈演越烈，大家纷纷鼓起勇气说了好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有大胆的甚至站起来对着虚空大声喊自己喜欢的姑娘的名字，口哨声起哄声一片，末了，那个男孩子红着脸问：“如果我能和你考同一个大学，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被表白的女生大大方方站起来，干了酒笑着说一言为定，气氛一度达到高潮。
年少时或多或少都有过这些暧昧情愫，坐后桌穿白衬衫很好看的男孩子，坐第一排扎高马尾的女孩子，上课时的偷瞟，下课时不经意的路过，谁的骄傲在表现给谁看，谁又矜持着等着告白，只不过在兵荒马乱的分数里，都被压在心里，只敢借着酒性，不管不顾地说了，好像生怕高考分界线以后，咫尺天涯。
那么王俊凯呢？
他迷蒙着眼睛开始想，想自己还有什么未出口的话，感情酝酿了好些又骤然发现，想说话的那人竟不在现场，他该是在家温书吧。
在脑子里细细描过那人的眉眼，才敢深思究竟是为何想留在本市，不是想拿前途博三年陪伴，而是不想缺席他的人生，前途是在自己手里可以挣的，可缺席了就是缺席了，没法弥补。
那么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也许是在看到那篇作文以后审视过自己，又或许是在更早以前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人总是习惯着，却很少去思考现状，只有受到外界鞭刺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好在，不晚。
10.
吃饭的地方离王俊凯家不远，王俊凯拒绝了与人同行，一个人插着兜儿晃晃悠悠往家走，散散酒气，走到自己家楼下时抬头望，二楼的房间亮着灯，是千玺的房间。
王俊凯往后退了两步，往路边的台阶上一蹲，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灯光放空，过了会儿又伸手掏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对面一接通王俊凯就直接说：“你把窗帘拉开。”
那头的千玺显然有些懵，但还是听话地照做。窗帘拉开，灯光乍泄，将立在窗前的人影的轮廓照得影影幢幢。
只一秒，千玺就看到了对面蹲着的王俊凯，仰着头朝自己傻笑。
“你干嘛？回来了还不进屋？”
“看看你。”
“王俊凯你有病。”千玺庆幸，和王俊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远到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远到可以模糊自己脸上藏不了的笑意。
“千玺我想跟你说说话。”王俊凯蹲在路灯的阴影里，低沉着嗓音说。
“王俊凯你是不是喝醉了？”千玺又开了窗户，半个身子探出去搁在窗台上，漫不经心地应。
“我记不清很小很小的时候了，那会儿我妈总是带我去你家玩，你不爱吃饭，她们就逗你，说你把这碗饭吃完小凯哥哥就带你去玩，然后你就乖乖地吃了，再后来这个招数总是有用，于是每次你不听话，她们就逗你，小凯哥哥不带你玩了，然后你就特别听话。”王俊凯突然说了好长一段话，脚有些蹲麻了，就干脆往地上一座，大长腿伸直了去支棱在台阶上晃荡晃荡，然后接着说到。
“后来就变成我的话比你妈妈的话还管用。那时候一元钱可以买两袋零食，分零食时我故意问你，你要多的还是少的，你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多的给小凯，我听了特别开心，然后把那份多的给你，你就勾着我的脖子喊我最喜欢小凯了。”
往事就这样被王俊凯用偏低的带着酒性的性感嗓音一幕一幕重提，千玺依着窗台安静地听，听到最后红了脸，所幸王俊凯也看不到。
“一开始，我只觉得你是我弟弟，所以事事都要护着你，而且，当大哥的感觉还挺好的，嘿嘿！”王俊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才继续说：“后来，后来就觉得好像我的人生里就该有你，而且应该一直有你，嗯，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你懂我的意思么千玺？”
王俊凯不管不顾地说完，去寻求千玺的认证，抬头才发现原本窗边站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着急地站起来，对着手机叫了好几下千玺。
“王俊凯。”千玺从阴影里走出来，一步一步往王俊凯走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俊凯捕捉到千玺，眯了眼，不知所措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原本隔着距离他都说的语无伦次词不达意，至少没有达到他心中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千玺突然出现在眼前，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千玺~”王俊凯搓着手迎上去，“我，我吓到你了吗？”
“告诉我你是清醒的，王俊凯。”千玺逼视着王俊凯的眼睛。
“千玺，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如果，如果让你觉得困扰，你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以后我还是你哥哥，我……”
话还在唇畔没有说完，就被两片温热堵住了。
四目相对，唇瓣相接，没有柔情的背景音乐，没有旋转的发丝翻飞，那场景甚至有些滑稽。千玺微微踮着脚，两手扶着王俊凯的脸颊，因为紧张手指头的力道控制不好，王俊凯的脸都被捂脱了形，而王俊凯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得很大，多情的桃花眼里盛满不可置信。
两人不知道僵了多久，王俊凯才回过神来，伸手环住千玺的腰，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印得深了一些，然后支吾着说：“千玺，你的嘴唇好像破了。”
千玺像是触电一般离开王俊凯的唇，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里不肯抬头。
王俊凯傻不愣登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摸到温热时往手指看去，果然一片殷红，又去掰千玺捂脸的手，“真的破了啊，是不是被我虎牙磕破了，让我看看？”
“王俊凯你闭嘴！”
“……”电视里的kiss都好浪漫，果然电视都是骗人的，sad。
哪有人在接吻的时候讲话的啦！还讲这些有的没的，磕破怎样啦又不会失血过多死掉，哎呀，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只是没有计算好力度，快把这个不解风情的人叉出去啦！
11.
距离王俊凯高考一百天的时候，王俊凯和易烊千玺在一起了。
没有郑重的海誓山盟，没有煽情的我喜欢你，只有虎牙磕破了唇角，和捂着脸红红的少年。
日子还是一样过，只是彼此的小心思被拆穿以后每个一举一动里都好像带着蜂蜜一样甜香。
王俊凯还是会捏着千玺的脚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看着他单脚站不稳顺势倒进自己怀里，然后得意地收紧怀抱。千玺还是会在不想喝牛奶的早晨把王俊凯堵在巷子里戳他软软的脸颊，“我带到教室喝好不好？”
“不好！你肯定又是给王源喝，别以为我不知道让你带的煮鸡蛋全进了那哥们儿的肚子。”
“……”千玺听完就焉了。
在这些生活琐事上，王俊凯会像小时候一样拿出家长的威严去盯千玺，而这么多年以来调皮指数不断上升的千玺竟也还吃他这一套，从前他或许还会有些看不懂，现在却是窝心的不得了，这小孩儿怎么能这么可爱。
两人在一起的相处方式其实跟从前差不多，常常旁若无人沉浸在二人世界里，说着只有两人才懂的笑话，聊两人才秒懂的梗，所以他们也自然而然忽略了王妈妈近段时间不在饭桌上提起大学的事。
王俊凯乐得耳根清净，他一心以为王妈妈是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一切都可以等分数出来再商量，却不知平静的表面下等待他的是怎样的暗涌。
六月，阳光毒辣的连知了都受不了放肆嚎叫的时候，两个少年先后参加了人生中很重要的考试，要说有多紧张倒也不是，平日里卷子做得都麻木了，惦记着考完试以后一整个没有作业的暑假心都飞扬起来，考完大约估摸一下都属于正常发挥，便早早地将书本丢在脑后，盘算着怎么浪起来。
王俊凯先千玺几天结束考试，早已经在家琢磨了几天，想着等千玺考完两人就去旅个游，往南方有海的城市走，沙滩，海浪还有喜欢的人，这日子想想真是有滋有味儿。
这头王俊凯小算盘打得噼啪想，一等千玺考完那天晚上就在餐桌上巴巴儿地问千玺想不想出去玩，一口气罗列了好几个带海的城市问他意见，两人正你来我往讨论激烈，冷不丁听见王妈妈说：“没几天就要准备填志愿了，还想往外跑，不准去。”
“妈~”王俊凯拉长了声调撒娇样，“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怎么就不许我出去玩儿了，我回来就去找兼职，不用你钱好不好？”
“不是钱不钱的事，总之不许去。”
王妈妈这独断来得莫名其妙，王俊凯一向都是乖巧儿子样样出挑不需要操心，她也一向比别人家父母开明，一些小事都由得他去，这么直接否定是被触了逆鳞似的。王俊凯一下子也懵了，不知怎么惹了王妈妈，讪讪地望着千玺。
桌上三人千玺最小，又是外人撞见了长辈专制也尴尬，和王俊凯一对眼心里也郁闷，不好说话干脆闷着头吃饭，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王俊凯吃了两口饭不甘心，又开口问：“妈，填志愿的事不急，就填几个字的功夫，我出去一个星期就回来不会耽误的。”
“你自己想好填哪儿了？”王妈妈也敛了神色，稳了声音问。
“差不多，具体等分数出来再说。”
“我前几天给你刘阿姨打了个电话，她给了我一些择校的参考意见，我和你爸都觉得挺有道理，回头你也听听。”
刘阿姨是王妈妈的同学，在教育局工作，对这些升学工作比较了解情况，听听长辈意见无可厚非，王俊凯点头应了没再说话。
吃完饭千玺照例去帮王妈妈洗碗，王俊凯仰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攥着遥控器也不按，盯着新闻联播出神，总觉得王妈妈话里有话。一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往厨房方向瞟，橘色的灯光下，千玺和自己母亲一洗一递的配合默契，两人随口聊着天，大约是在问千玺考试的事，千玺也事无巨细地答着，一切都好好的，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收拾好了厨房王妈妈就把王俊凯叫进了书房，说要查填志愿的事，千玺知道王妈妈是有话要单独跟王俊凯谈，识趣地回了自己房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在度娘查刚刚王俊凯说的那几个城市。
其实去哪里都好，只要和他一起。
那场谈话进行了很久很久，久到千玺等不到和王俊凯说想去三亚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踢踏着拖鞋把桌上留的包子热了吃，又掏出手机给王俊凯打电话却是关机，一连打几个都是关机，噼里啪啦给王俊凯发信息。
“你在哪儿呢？关机干什么？”
这样的信息一连发了好几条，到了中午时分还是没有回复，这下千玺有些慌了，拿了钥匙出门却也茫茫然不知去哪里找人。
漫无目的地去了学校，去了常去的炸鸡店，篮球场，又几乎把从前去过的地方都转了个遍也没找到，眼看着天快黑了，千玺蹲在巷子口的石板路上愣神，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是他俩在一起的事叫大人撞破了，可是细想王妈妈待他一如以往，要是发现了定是要勃然大怒翻天了的，他跟王俊凯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不，应该说在一起之前就想过这些事，他知道他们的感情终究是别人眼里的异类，大人们定是不会同意的。
当时被喜欢冲昏了头，觉得假如大人们反对又能怎样，还能跟电影里一样拴住他不叫他们见面不成，那就轰轰烈烈的反抗，绝食也行，电影里都这么演，他们又没有犯法，只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却没有想过如果一方退缩了，那另一方还会那么毅然决然的斗争吗？
都说感情里直觉特敏锐，千玺一下子就想出了好些东西来，他想起王妈妈待他的确没有异常，却总是在他们两人都在时沉默，起初只以为是家长得了老师的信让在家少给孩子压力，给他们一个松散的环境，这会儿想来又是另一种想法了，想是王妈妈不想暴露情绪影响他们考试，那么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么一通琢磨千玺浑身都冒出细密的汗，蹲在巷子口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六月里太阳即使下山气温还是辣，蒸腾得一个人思维都呆滞了。
王俊凯还是不接电话让千玺更加心慌，干脆坐在上次王俊凯喝醉酒表白的路灯下，看着夕阳西下到华灯初上，从焦虑到慌张又到绝望，下巴杵在膝头上，活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另一头同样煎熬了一天的王俊凯游魂一般晃荡了一天，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所有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好像一下子又坍塌了。
12.
千玺料得没有错，王俊凯的异常的确是因为感情的事被大人撞破了。昨晚书房里王妈妈的确是和王俊凯谈填志愿的事，但是是单方面通知他，如果分数没有问题，就填北京的一所名校，一切都已经打听好了，一流的学校一流的专业，王俊凯当然强烈反驳，只是王妈妈一句话就把他堵的哑口无言。
她语气平静地问：“念本地的大学是为了和千玺在一起？”
王俊凯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这里一下子慌了，嘴唇抖了几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法否认，对着母亲笃定的神情根本没法说谎也无处可逃，可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承认，他不仅违逆了母亲不准早恋的警告，还是一段这个世俗没办法善良包容的感情。
王妈妈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她看着慌张的王俊凯从容开口：“小凯，你有没有想过未来？别人怎么看你和千玺，今天只有我的质问你都慌了，那你们以后还要面对更多的质疑和异样的眼光你想过吗？那时候你们怎么办？躲起来过一辈子？”
未来，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男孩来说有些遥远的词汇，王妈妈的话像是一把小匕首，在感情的气球上只轻轻刺了一下，里头的一腔热情和勇气好像就一下子泄掉了，只剩下一个斑斓的皮囊，皱巴巴的。
“你和千玺都是好孩子，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不作任何评价，但大学的事没的商量。”
“小凯，你有没有替千玺想过，他还有三年就要高考，如果流言影响了他考试毁了他的前途这个责任谁负？你负得起吗？”
“我很早就发现你们不对劲，你百日宣誓那天回来在路灯下的事我看到了才真的确认，为什么等到今天才和你说，就是不想影响你们俩个考试……”说到这里的时候王妈妈有些难以启齿，王俊凯难堪地低下头错开母亲的目光。
攻破一个了如指掌的人的心理防线对于王妈妈来说易如反掌，打蛇打七寸，她有把握王俊凯已经动摇了，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很满，点到即可。
王俊凯从被揭开秘密开始就没再说话，他承认王妈妈句句在理，真正动摇了他的却是那句“你有没有替千玺想过”。
是啊，千玺还有最艰难的三年高中，刚刚熬过来的自己不会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如果被人捅到台面上千玺该如何为难，他又是那样敏感细心的孩子。
在见光不见光这件事上两人都是统一意见顺其自然，可结果显而易见，众人皆知是早晚的事，那么到时千玺该怎么办？
可是就这样到此为止吗？王俊凯潜意识里是拒绝的。
所以王俊凯矛盾的很，脑子里感情和理智在拼命打架，但他还记得问一句：“千玺的妈妈，知道了吗？”
“我谁也没告诉，包括你爸，小凯，妈不是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也不用担心我对千玺怎么样，从前对他如何以后也还是一样，以前总开玩笑说认千玺做干儿子让他叫我妈，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不是用你们那种方式。”
王俊凯的眼神黯了，王妈妈到此为止才真的确认王俊凯会听她的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又安定下来，天知道她刚刚撞破这件事的时候多震惊，用了好大的修养才忍住情绪。
只是王俊凯的心却挣扎着动摇着不知所措。原本他为了躲千玺早早地就出门了，在外游荡了一整天终于理智占了上风，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和千玺说，就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这一幕。
他一直放在手心宝贝的小孩啊，却因为自己，难受成这样，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就红了眼睛，不管不顾奔过来扑进怀里，王俊凯最终叹了口气，手在千玺背上一下一下轻抚着。
“你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千玺委委屈屈地控诉。
“手机没电了。”
“那你也不跟我说，害我担心一天。”
“傻。吃晚饭没？”
“没。”
“走，带你吃饭去，吃完饭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呀？”
“先吃饭，乖。”
王俊凯敛了情绪，牵着担惊受怕了一天的小孩往他常说想去的那家韩国料理店走，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千玺偷偷拿眼觑王俊凯，瞧见他疲惫又无奈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一时间连步伐都僵硬起来。
13.
两人努力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点了单，等菜来了王俊凯又专心致志给千玺烤肉，呲啦冒着油的五花肉沾了酱拿生菜裹起来，递给千玺，千玺也不吭声，一心一意的吃，等大半的肉都进了千玺肚子里，王俊凯才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猛喝一口。
“千玺，我决定去北京上大学了。”
“不是分数还没出来呢吗？”
“正常发挥应该没有问题。”
“那万一你估算错误呢？”
“千玺……”
“你是不是为了躲我？”
王俊凯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从来不是善于言辞的人，面对目光灼灼的千玺更是不知从何开口，可千玺却急了，步步紧逼。
“是不是阿姨知道我们的事了？她不同意？她骂你了？我们可以跟她好好说说呀，王俊凯，我们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要退缩了呢？你让我怎么办呢？你去北京了我怎么办呢？”千玺说着说着嗓子开始发紧，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哽咽起来。
王俊凯到底不忍心，探过身子摸摸千玺的头，无奈地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节假日我都回来看你好不好？”
“阿姨是不是骂你了？没有打你吧？”千玺吸了吸鼻子，又担心又难过。
王俊凯哭笑不得地顺了顺千玺的头发，又给他夹了一块肉放进碟子里，“没有的事你别瞎想，回家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别怕。”
“你骗人。”
其实王俊凯心里有计较，他打算先稳住千玺，他知道如果一下子和千玺说不在一起了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感情上也受不了，但去了北京以后距离一长，时间一长，一切就慢慢淡了，等千玺安安生生上完高中再说，到时候如果千玺不喜欢自己了，那就退回哥哥的位置，如果千玺还喜欢自己，那时候也有能力和未来赌上一把。
只是这些都不用告诉千玺，他还小，按着自己所想去生活就可以了。
“以后记得自己带牛奶和鸡蛋，别给王源吃了。”
“我和他还不一定在一个班呢。”
“不在一个班晚上也不准联网打游戏，要早点睡觉听见没有？”
“你干嘛跟明天就去北京一样啊，又不是不见面了！”千玺赌气一般把肥肉夹进王俊凯面前的碟子里，却不知道有个成语叫做一语成谶。
那晚两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提心吊胆吃完饭一起回家，千玺接到家里电话说要接他去乡下外婆家住几天，没想到这一去再回来的时候王俊凯真的已经北上了。
网上一查到录取通知王俊凯就收拾了行李去了北京，一边做兼职一边等着军训通知，千玺每每打电话给他都说在忙匆匆挂断，只每天晚上微信往来几句。
千玺的愤怒，难过，失望通通在那一个一个无人接听的电话里耗尽，每每控制不住冲出口的质问都在王俊凯的打太极里消失散尽。
在这些郁郁不得解的压抑中千玺搬回了自己家，迎来了高中生涯。
14.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千玺变得不爱说话，埋首书本专心致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考大学，因此被那些小女生们称为“高冷学霸男神”。
而在北京的王俊凯在大学混得如鱼得水，出色的办事能力让他在学生会出类拔萃换得一手好人缘，俊朗的外型又让他收获了不少的迷妹，到哪儿都自带主角光环，似乎没有什么不得意，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对着千玺的微信对话框出神。
对话框里都是千玺单方面的信息，大都是今天喝了草莓牛奶，吃了两个鸡腿儿，离国庆节还有十天，王俊凯你会回来的吧。
王俊凯回复得少，大都是好好学习，快点睡觉，晚安，国庆节他是不会回去的，为了让自己不要动摇，甚至已经联系好了兼职工作，在景区做导购，一天150呢，可是他不能这么早就告诉千玺，怕看到他失望的样子，所以总是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开。
直到国庆前最后一个星期，千玺到底熬不住了，来来回回问了好多遍王俊凯几时回来，王俊凯只说学校有事走不开，千玺急了立刻说：“你不回来我上北京找你！”
王俊凯没当真，安抚了两句炸毛的小孩就没再提这事儿，直到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王俊凯，我在火车站，我手机被偷了。”王俊凯真的慌了，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奔了出去，跳上出租车就往火车站赶，催得司机差点把他撂路边。
去火车站的半个小时里，他把自己骂了无数遍，如果千玺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好在小孩听他话呆在保安室没挪步，王俊凯一下子就找着了，看到抱着书包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小孩，一路上想好的那些要骂的话全都没了，一把拽起来抱了个结实。
“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手机被偷了，我害怕。”千玺窝在王俊凯肩头小心翼翼地说，他原本还忐忑不安，怕王俊凯铁了心要躲他该怎么办。
王俊凯一下子就火了，把千玺从怀里拉出来一通数落：“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啊，早干嘛去了，你爸妈知道你来北京吗？”
“我跟他们说我跟王源儿去他外婆家住几天。”
“你还学会骗人了啊！”王俊凯寒了脸，手指头曲了想给了爆栗到底没下手，“你哪来的钱？你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还不告诉我，你真是！”
“我平时省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我跟你说了，你不信啊。”千玺咕哝着。
“你！”王俊凯被气得不知所措，后怕冲上头脑全都变成怒气，他一把拉过千玺手腕，气势汹汹的拽着往前走。
千玺被拖的跌跌撞撞，他知道王俊凯是真生气了，也不敢造次，乖乖地跟着走。
王俊凯寒着脸带千玺先去买了个手机，看着他藏不起来的疲态和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心疼得不行，带着去吃了顿好的。
千玺饿坏了，埋头扒拉米饭，王俊凯也不说话，坐在对面给老板打了电话请假，那头一通指责他眉毛都没抬全受着，工作是不指望继续了，琢磨着带千玺玩一天就送他回家。
“你跟你爸妈说什么时候回家啊？”
“没具体说。”
“后天送你回家。”千玺一听饭也不吃了，着急问：“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送你到家就回北京。”
“那你多折腾啊，火车一趟十多个小时呢！”
王俊凯没好气地拿筷子在千玺碗上一敲，“你也知道折腾啊！你还敢一个人跑过来！”一说这个就来气，眼看着王俊凯又要黑脸，千玺赶紧转移话题。
“那你明天带我去哪儿玩啊？”
“你想去哪儿玩？”
“想去你学校看看。”
“学校有什么好看的，食堂，教学楼，宿舍你们学校没有啊。”
“那不一样。”
王俊凯当然知道千玺在想什么，也不点穿他，用手呼噜了一把刘海说：“吃完饭我回学校拿点东西，一晚上够你参观的了。”
千玺乐得直点头，十个小时的吊着的一颗心全落回胸腔了，去哪儿都不重要，只要跟眼前这人在一起。
两人也正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虽一直联系着，但因的王俊凯单方面想要淡了的心思一直没怎么好好说话，好不容易见着了千玺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人凑一起还像从前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
对于千玺来说是去天安门广场还是八大胡同都没差，要他跟酒店呆一天光跟王俊凯聊天都乐意，两人皇城根下四处溜达了一圈嫌天太热就回了酒店。
王俊凯在网上订好了火车票，真打算来回二十多个小时就为陪千玺回去，千玺万般不同意，可王俊凯总有话堵他，担心他一路上再被摸了手机钱包，还得吊着精神不能睡觉，想想就心疼。千玺被他说得委实不够硬气，只得由着他来。
去北京的时候千玺觉得十个小时像是十天一样难熬，可王俊凯陪着他回来的时候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怎么歪在他腿上一觉醒来已经快要到站，抬眼瞧见王俊凯眼下的黑眼圈又难过得要死，因为自己一时任性搞得大家都受罪，但他觉得值，至少他觉得若即若离的关系着地了，王俊凯还是在意他的。
15.
年轻时世界很小，一点小事就好像天会塌了似的，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千玺更是对感情机敏的人，他能感受到王俊凯对他的疏离，但他从没有想过放弃。
北京一趟他更是心里透亮，王俊凯是因为什么躲的他，他都理解，所以他不强求他要怎么样，只能安安分分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去到他在的城市，等能独立了再一起与外界抗衡。
千玺的这些小心思王俊凯是不知道的，回北京的火车上王俊凯一直在想该拿千玺怎么办呢？距离非但没有让他们远去，反而愈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候，他一想到千玺为了他一个人北上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似的，又痒又疼。
能怎么办呢？姑且再等等吧，等到大学毕业有能力了再来场光明正大的斗争吧，先把感情转移到地下，也不急那一时。
此番折腾倒是让两人不约而同的达成了默契，心意相通的两人不再郁郁寡欢，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
千玺自然寻着王俊凯的脚步扶摇直上，高考分数超出一本线好大一截，选择面广了，也听了王俊凯意见填了京城的另一所名校，和王俊凯的大学在一个大学城。
王俊凯那头也没有落后，大四被导师介绍去了一家大公司实习，在北京租了房子，大有要落地生根的架势。
王妈妈原本还为儿子这么早就开始职业规划感到欣慰，一听千玺和王俊凯在一个城市的同一个角落，合着当年千辛万苦劝他离开治标不治本，这下更好，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两人在北京怎么回事。
王俊凯听她回家择业的理论听得烦了干脆不接电话，王妈妈急了，电话直接戳到千玺那儿去，冷不丁听见电话那头自己儿子喊千玺拿内裤的声音差点没晕过去，这都同居上了是想绝后啊！王妈妈强稳着声音挂了电话，一夜没合眼琢磨着不行，要亲自去北京把儿子捉回来。
也不怪她非要棒打鸳鸯，这要是个姑娘她也不怪王俊凯早恋了，这千玺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说是自己的半个儿子也不为过，可这是要和自己儿子在一起，这打死她都不能接受，不是千玺哪里不好，这好好的找个知冷暖的姑娘一起过日子就行了，非得找个同性别的，超出她的接受范畴了。
王妈妈打定主意说走就走，公司请了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给王俊凯说失眠症严重要去北京看病，王俊凯只是惊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挂了电话跟千玺一合计，让千玺先搬回自己宿舍住几天，等过了这风口浪尖的再过来。
王俊凯摸不准自己母亲此行的目的，只是今时不同以往，那年他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没有的小孩，如今他见识了一些人，有过一些些人生经历，还有个不错的工作，够好好谈一谈的筹码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倒不如坦然经历。
16.
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王妈妈到北京那天王俊凯工作上有事请不到假，只得让千玺去接王妈妈，王妈妈一听也好，正好探探千玺口风。
千玺早早地去机场接了王妈妈就直接陪着去了医院，王妈妈此番来北京和儿子谈判是一宗，看病也是一宗，年纪上去了一失眠就煎熬，身体受不住。
王妈妈这人有一个优点，对事不对人，从那年能稳住自己不点破他们就能看得出，所以见着千玺别扭有一点，但还能稳得住情绪。
去医院的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王妈妈旁敲侧击地问千玺是不是跟王俊凯住一起，千玺也按照王俊凯教的说只是周末去玩玩，有时玩得晚了住一晚。
王妈妈当然不信，也不好直接拆穿，又拐弯抹角问千玺知不知道王俊凯有没有谈女朋友，千玺面容平静地一一回答不知道，不太清楚。
一来二往两人也没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王妈妈有些按耐不住，拍了拍千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千玺啊，有时候喜欢并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是不是？你看现在的人，有多少是真的因为爱情才在一起呢，还不是找到个合适的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人啊，活在这个社会，有时候不得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话说得很透了，千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有些难堪地抽回手，犹豫了一下也不打算打太极了，“阿姨，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们……”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千玺，你一向都很懂事，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知道了会怎么想？”王妈妈最擅长打感情牌，对王俊凯是，对千玺也是，总能一把找到他们的弱点所在。
“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阿姨也不怕你怨我，你和小凯我是不会同意的，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直接被否定，千玺尴尬得抬不起头来，左右望了望说：“阿姨，我去拿预约单。”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王妈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预感到了前路黑暗的情形，一屁股坐在门诊大厅的候椅上。
门诊大厅里人来人往闹闹哄哄，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苦难要经历，谁也不比谁过得容易啊，正当感慨着人生，突然一阵尖叫声逼近，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中有个人举着菜刀红了眼，见人就砍，顿时鲜血四溅，尖叫连片。
王妈妈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一下子没缓过来，就看那人往自己走来，认命地闭眼时感觉自己身上一重，被人扑倒在椅子上，尖锐的惊叫在耳边炸开，睁开眼才发现是千玺抱住了自己，此刻身子直往下坠。
手上摸到温热的濡湿，王妈妈顿时慌了，没了形象的喊着救命，死死搂住千玺不让他往地上去，立刻有人过来架起千玺往移动床上安置，千玺还攥着王妈妈的手，喘着粗气说：“阿姨，我没事，别怕。”
王妈妈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跟着移动床一起跑起来，“傻孩子，别说话了，疼不疼？”
千玺明明疼得满头大汗，嘴唇都惨白了，还扯出一个笑来摇头，直到被推进手术室，王妈妈被拦了下来，院方立刻有人过来安抚。
原来是遇上医闹，患者家属情绪失控导致的事故，院方一直在说着赔偿问题王妈妈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抖着手拿手机给王俊凯打电话，看到满手的鲜血时连声音都稳不住了。
语无伦次地告诉王俊凯千玺出事了，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过了会儿才传来王俊凯强自镇定的安慰：“我马上来，妈你别急，千玺不会有事的。”
等王俊凯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到达医院的时候千玺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院方为了弥补过失特意安排在了单人间，其实是怕这头闹大，万一捅上媒体吃不了兜着走。
千玺那一刀被砍在左肩，很长很深的口子，缝合了只能趴着，脸挨在枕头上，脸色比白枕巾还要惨淡上几分，王俊凯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心被揪得发疼，一声不吭冲到医生办公室，听完主治医生说：“伤口很深，有些伤到神经，具体的要等患者麻醉过了再做进一步判断检查。”
王俊凯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的物件都被震移了位，目光狠戾地说，“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们医院别想开脱！”
17.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心疼过，早上还好好的一人，怎么这会儿就躺那儿了，伤口的绷带裹到脖子里，透过宽大的病号服露出一块来，狠狠地灼伤了王俊凯的眼。
王妈妈在一旁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儿，她光是想想那一刀要正对着她砍过来心就慌得不着地，可这一刀挨在千玺身上也不好受，自己才他说了那么些不中听的话，这孩子还是毫不犹豫就为自己挡那么一下，这让她还能说什么好。
再看看王俊凯，从进来以后眼神就没离开过千玺，流利的浓眉揪成一团，也不在意王妈妈的看法了，握着千玺打点滴的手暖着，一心一意等他醒。
其实千玺没有睡着，打的局麻他都清醒着呢，只不过开始疼得厉害，后来扛着疼太累了闭眼休息的，听到王俊凯来了怕三人相对着尴尬干脆就装睡。
趴着的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没一会儿千玺就熬不住了，睁开眼就看到王俊凯惊慌的样子，想开口安慰就被王俊凯一叠声给问住了。
“感觉怎么样？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什么还是喝点水？”王俊凯说着要站起来按铃，王妈妈也跟着站起来问：“千玺，怎么样？疼不疼？”
千玺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虚得很：“我没事，麻药还没过，没什么感觉。”
王俊凯替千玺顺了顺头发，又把枕头重新放了放，让他枕着不那么吃力。王俊凯做起来的时候心无旁骛，可千玺能看到王俊凯身后的王妈妈眼神飘忽不知道放哪儿，很不大好意思，咳嗽了一声引起王俊凯的注意：“我想喝水。”
王俊凯直起身子想去倒水被王妈妈拦住了，“我去吧，你看着千玺。”
王俊凯也不推脱，他真的没什么心力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眼下千玺皱一皱眉他都恨不得替他躺在那儿，医生的话听明白了，神经损伤的影响可大可小，他心里摸不准，七上八下的焦虑。
隔一会儿就碰碰千玺的手指问他有感觉了吗？千玺看他屁股下有针的样子觉得好笑，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来挤兑他：“就缝了几针不碍事的。”
手术室里医生的谈话千玺都听着呢，他心里也慌，怕得要死，他还那么年轻，要是留下什么一辈子的后遗症就完了，但他更担心王俊凯看见了更不好受，他知道王俊凯一定很自责，如果今天不是他陪王妈妈来，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了。
但现实哪里来的如果。
王俊凯看着千玺笑就眼睛刺疼，这种时候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除了摸摸他的头什么都做不了。
王妈妈去倒水的时候顺便去楼下的小饭店打包了午饭上来，千玺趴着不好进食，王俊凯就把粥吹温了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王妈妈原本想让王俊凯先吃饭自己给千玺喂，王俊凯说不用，端了碗一勺舀一勺的让粥凉的快些，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别人。
千玺吃了几口就皱眉，完全不着力的趴着本就很痛苦了，吞咽更是不方便，吃得非常吃力，王俊凯耐着性子半骗半哄，喂他喝了一碗粥。
王妈妈在身后看得真切，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这样会照顾人，会有这样的温柔性子，她竟全然不知，儿子长大了，羽翼丰满了，会疼人了，这些成长都是因为千玺这个孩子。若是从前看到眼前这场景或许会震惊会暴跳如雷，可现下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还真说不清，看着看着竟然红了眼眶，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偷偷地出了病房。
18.
千玺麻药过后疼痛开始袭来，一阵一阵疼到骨子里，硬是咬着牙不吭声。几位专家过来会诊，确认没有影响行动能力王俊凯才放了心，眼里有了光彩，好像生活又有了盼头。
可对于千玺来说恢复期无疑是一段酷刑，拆线前伤口不能碰到，只能趴着或者直愣愣坐着，把他憋得烦躁极了，脾气也不太好，有时候一个动作保持久了就身上发麻，自己还不好使力动弹一下，全依赖着王俊凯。
躁极的时候会发些小脾气，王俊凯一次都没有唬过脸，始终温声温语。
为了让千玺舒服一点，王俊凯想了很多辙，趴得久了就扶他起来坐着，光坐着累，就半抱着千玺，让他右边靠着自己借力，两人一起坐在床上刷微博。坐得累了就让千玺半趴在自己大腿上，给他读网上看到的笑话，就这么一天天的熬过来。
等到千玺能出院的时候王妈妈的假期也用完了，临走时什么也没说，用力拍了拍王俊凯肩膀，摸了摸千玺的头。
这么些日子成天在一起，王俊凯凡事都亲力亲为把千玺和她都照顾得妥贴周全，她可看明白了，儿子真的长大了，能担起一片天了。两个孩子处起来的时候旁人是融不进的，他们自有自己的一方世界，性格上也互补，像两个半圆一样正好合起来，严丝合缝。
都看得真真切切了再要说些什么不同意的话连王妈妈自己都觉得自己狠心，她想起年轻时好奇去算命，算命先生说你命里该有两个儿子，那会儿哪里会相信，可现在啊不得不信咯，这么一想也觉着没什么不好，千玺这个好孩子，哪哪都挑不出不好来，能做自己儿子是福气也说不准，人年纪大了，有的时候就会信命，再者，老话不都这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他们去折腾吧。
王妈妈一走，王俊凯就对着千玺傻笑起来，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露出这么灿烂走心的笑容，千玺也被感染了，跟着笑，梨涡浅浅盛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喜。
没有什么比在一起得到长辈的同意更让他们开心的了，虽然目前还只是四分之一个同意，也足以让他们看到前路的坦荡。
千玺拆线以后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肩膀的伤口，丑陋的疤痕从肩部一路蜿蜒到蝴蝶骨，像是整个左臂都要被切断，他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伤疤，毕竟不是女孩子留个疤也无所谓，只是往后穿背心不好看了，王俊凯却在意的很，每每帮他洗澡时都盯着伤疤心事重重。
后来伤疤完全愈合以后王俊凯带千玺去纹身，图案是早就设计好的，沿着疤痕刺成缠绕的藤蔓，盘桓在整个蝴蝶骨上，千玺本就肤白，衬得黑色藤蔓妖冶性感，惹得纹身师惊呼尤物。
王俊凯当时就怒了，脱了衬衫往那一躺说：“来，给爷也刺，要一模一样的，看谁比谁性感。”
后来千玺才知道那是王俊凯早就想好了的，要陪他一起刺，有些苦不能替他受，那么能感同身受的一定会陪他一起经历，那是王俊凯爱人的方式。
风筝有风，海豚有海，我存在在你的存在。
（全文完）
评论(115)